正文 第33章 ——天鹅蛋风波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我拿着钱一蹦三跳的向街道跑去。眨眼间就到了凤贤姨的商店门口。街道冷清清的,各家小卖铺前看不见一个人影,凤贤姨正坐在柜台里面打着盹,

“姨,给我买一斤天鹅蛋!多钱一斤?”兴奋的我走近柜台,拿出手里的钱,挥动着。

“你妈要天鹅蛋弄啥呢?”凤贤姨站起来,不紧不慢的问。

“我妈给我家吃呢!”我不假思索的说着便把钱递向凤贤姨。

“奥!姨给你说,姨这儿有一种点心比天鹅蛋好吃,价钱还便宜一点,天鹅蛋两块钱一斤,这个才一块八毛钱,你把这个拿回去叫你妈尝嘎,保证好吃!”凤贤姨接过钱,随手从点心箱拿出一小块,不容避让的给我的嘴里塞:“好吃不?”

酥脆,香甜的点心吃到嘴里,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傻傻的说:“好吃!姨,我妈叫我买天鹅蛋呢。”

“姨这儿没有天鹅蛋咧,天鹅蛋不如这个好吃!价钱还高,姨说你就拿这个,你妈吃了保证说好!”凤贤姨热情的包好点心向我手里递。

“我妈叫我买天鹅蛋呢!”面对凤贤姨热情递过的点心,我不知所措。

“嗨!这娃些,点心比天鹅蛋好吃,还便宜,我就不信你妈还会骂你!来来来!拿上回去叫你妈尝嘎!下回姨保证你妈还让你买这个点心!”凤贤姨把点心塞到我的手里,我想到母亲的命令,依然犹犹豫豫。

“你再尝尝,看看好吃不”凤贤姨又塞过一小块点心,笑呵呵的问。

点心好吃,凤贤姨热情,价格便宜,我感觉到:值!忐忑的心不再犹豫,拿上点心,带着找回的二角钱,我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妈,妈!我凤贤姨给我包的是点心,她家没有天鹅蛋咧!”递上的手里的点心,我满怀希望的等着母亲给我们分食那美味的东西。

“我姨说天鹅蛋一斤两块钱,这个才一块八毛钱!还好吃很”看着母亲打开包装纸,我满怀希望母亲尝到点心,夸我会办事。

“人没有天鹅蛋就不买咧,拿这个弄啥,就么爱吃的!”打开包装的母亲突然阴着脸咬着牙骂。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的我呆呆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火热的心凉了,只觉得脸烧的厉害。

“去!去把这个退了!重换一家买,马勺长到树上咧,还成了碍碍(僵死不动)咧!你的头在别人身上长着呢,别人说啥你就弄啥呢,我叫你弄啥去咧?”母亲转过身,冲着我吼。

我站在那儿,霎时间觉得头顶晕乎乎的,两只脚轻顠飘像离开了地面,胸口堵着慌。

“赶紧的!还站到哇弄啥?等着挨撇儿子!……”母亲的恼怒吼声伴随着骇人的扇打动作,我清醒,快速接过点心,撒腿向外跑。

“么大的女子咧,一天白吃粮食咧,没一点脑筋!屁馋的,人给一泡狗屎都要呢!……”身后传来母亲的责骂声。

手里的点心像烫手山芋一样,再也没有了诱惑力。刚刚一嘣三跳的的街道,像向往刑场的要道,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热情的凤贤姨。然而,心里清楚的知道:磨蹭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母亲等久了,回家免不了一顿疯狂的叫骂声。

“姨,把点心给我退了吧,我妈不要!”踏进凤贤姨的商店,我低着头,像蚊子一样“哼哼”。

“慧娟,你弄啥来咧?”凤贤姨从商店后面的房子出来了,满脸的笑容。

“姨,把点心退了吧,我妈不要!”面对凤贤姨的笑容,我难受极了,硬着头皮,大声回答。话一出口,我只觉得自己被扇了一个大嘴巴子,尴尬极了。

凤贤姨愣了,定定的看着我,突然阴着脸快速接过点心,随手扔进了点心箱子,粗鲁的撕烂包装,把点心倒了进去,从钱匣子里拿出来一块八毛钱,扔在了柜台上:“家家家!给你钱!”头也不回的进了房子。

站在柜台外,看着凤贤姨的样子,我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进去,恨不得不要那耻辱的一块八角钱,然而,母亲的天鹅蛋还在等着我拿回去。咬着牙,拿上钱,走出凤贤姨的商店。长舒一口气,换一家买上天鹅蛋回家了。

一斤天鹅蛋六个,母亲笑呵呵的分给我和弟弟一人一个,弟弟和母亲美美的吃着,而我嚼着稀罕的天鹅蛋却吃不出滋味。

“妈,妈,……”玉立看着炕边的天鹅蛋意犹未尽。

母亲看看玉立,再看看天鹅蛋,笑笑说:“哎,这天鹅蛋就是好吃,家家家!一人一个,这真是妈嫁个名,给你俩个轮个红!吃完了,咱都休息嘎,上午就不做饭咧,拿妈睡嘎,等后晌你爸从喂家回来,拉架子给地里让粪的时候,妈给咱老早做个晚上饭,你家不想睡了,想耍了到芒上耍去!”

玉立看着纸包里母亲的天鹅蛋,眼睛里冒出贪婪的目光,母亲看看玉立,再看看天鹅蛋,迟疑的问:“咋?还要这个?一人一个就对咧么!嘿嘿,……”

“玉立,姐不吃,这个给你!”看着手里的天鹅蛋,我是那么的无所谓,母亲的不舍,更让我对天鹅蛋生出几分厌恶。

玉立兴奋的接过天鹅蛋,笑嘻嘻的跑了,带着小羊又出门了。母亲美滋滋的吃完天鹅蛋,上炕睡觉了。

无聊的我从锅里拿出冰冷的馒头,一个人坐在房檐下,看着四娘家烟囱冒出的炊烟吃着。心里静的出奇。没有想法,没有目标,没有动力,只是静静的坐着,吃着。母亲呼噜声越来越大,听的我不舒服极了,一个人拿着锄头,来到马路上刨粪。

太阳快落山了,母亲睡眼惺忪的扛着锄头从家里来了,看见她,我心里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锄着粪堆。手上的水泡磨破了,心里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母亲惊喜的问:“慧娟,……”后半句话被我冷漠的表情噎了回去。

父亲拉着架子从坡上下来了,母亲老远笑嘻嘻的便喊:“哎,掌柜的,她喂家的活做完了?”

父亲微笑着,淡淡的回答:“奥”

“哎,那就好,那就好,那你连娃收拾给地拉粪,拿我回去给咱做饭去!饮炕去。”

父亲停下车子,挥动着手,说:“行行行!满满一天天才刨咧这么一点点粪。”

转身母亲又扛着锄头回家做饭了,看着母亲的背景,我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慧娟,得是上午粪冻的厉害,你连你妈刨不动?”父亲边用铁铣向架子车里装上粪,边问。

“就是的,上午冻的太实了,我家到半上午才挖的。我妈……”顺口想说的母亲睡觉的话,我突然意识到能引起战争,赶紧闭上了嘴。

“你妈咋咧?”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解的问:“咋?说话还说个半截,啥时学咧这么个毛病。”

“我妈连我挖不动,我手上都磨咧几个血泡了!”向父亲撒谎了,我的心“嗵嗵”的跳着,脸不觉红到了脖子。一种自责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嗨!手磨泡了,那说明还是活做的少咧!你再连爸一样,天天握个厥头,手上磨出茧子就好了!”父亲笑笑,不以为然的边说边装车。

空旷碧绿的麦田远远望去像绿色的海洋,在夕阳的照射下绿的耀眼。与那光秃秃树枝,渠堎形成显明的对比,给人一种生机昂然的感觉。拉着粪土,走着走着,父亲突然停下车子,招呼:“慧娟,走,咱爷子俩个到邓青山家自留地参观,参观!”

跨过河渠,父亲指着一片黑悠悠,明显高出其它麦苗的田地说:“哎,不用找,那一片地肯定是邓青山家的!”

父亲看着我不解的神情,走进麦田兴奋的说:“慧娟,你过来看,过来看!这个肥料确实是有好处!

当我走进邓青山的麦田,父亲激动指着麦苗说:“前一场雨一下子让地吃透了肥料的劲!你看,邓青山的麦苗远处看黑悠悠的,气势很。你看旁边这俩家的麦苗,连这个比起来,就像人没吃饱。翻开单个麦苗仔细看,邓青山的麦苗已经分了两到三个枝,而且叶子肥厚,颜色深绿!你再看这没有施肥的麦苗,目前基本上没有分枝,叶片显得单薄,颜色嫩绿!就不如邓青山的麦苗壮实!”父亲站起身,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哎,咱明年也买肥料给地里上些,看来不能上多咧,不然就会出现这种过早起身的事。麦苗是适合冬天伏着,开春起身的!”虽然我不明白麦苗的生长规律,也不知道它的好坏。但是通过父亲的对比讲解,我相信科学的施肥会增加小麦的产量。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天气是越来越冷,邓青山家的麦苗是越长越旺,而且是越来越高。全村的人都说邓青山这片地是白种了,明年肯定不会有收成了。邓青山也是一筹莫展,他几乎天天在地里拔苗,把长高的叶子全给它从下半截给拔断。这下可美了弟弟的羊了。冬天正好没有青草,羊去他的地里吃麦苗,邓青山还得感谢!然而,来年邓青山的小麦产量却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施肥的田地总产量比全村任何一家的都要好。这一下子让人们认识到了肥料的好处,同时也对村委会以后的科技推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用当时农村人最典型的一句话说:“公家的沃啥就是好!”

拉着架子车回家,母亲一脸的不悦,她冲着父亲不解的低声吼:“掌柜的,你说她广占叔咋是这个么人呢!咱对门识户的,两家关系这么好,他咋还挣我的钱呢!”

“你说啥呢?人弄啥挣你的钱咧?”父亲被母亲的话说的一头的雾水,他停下架子车,让我拉到后院槡树下。转头不解的看着母亲。

“我说的是毛衣的事!”母亲拉着脸,用手拽着毛衣。

“毛衣咋咧?你不是很喜欢嘛!广占咋挣你钱咧?你咋知道的?”父亲微笑着,不以为然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我才个去合作社买盐了,你能知道合作社的沃她姨连我关系好的很么,”

“嗯!我知道!咋咧?”父亲撇撇嘴问。

“她姨看见我穿的毛衣了,问我从垯垯买的,还问我了价钱,我就把咱情况给说咧!你猜咋着?”

“还能咋着!买贵咧呗!”父亲一脸的嘲笑。

“我给你说正事呢!看你沃样子!”母亲瞪了父亲一眼。父亲立马收起那副事不关自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她姨说这个毛衣最多也就十五块钱!人家经常去西安进货,这个毛衣人见多咧!你说广占咋是个沃人呢?这么个事,挣钱还挣到自己人跟前来咧!”

“你弄清楚咧么!这话可不要随便说奥!是你求人给你捎的货,人给你捎回来咧,你现在再说这话,就不合适咧!”

“我弄清楚咧!她姨有啥必要骗我嘛!人说西安这种毛衣多的很,今年城里流行这样毛衣!前两天,她也进了两件!她姨说这样的毛衣太贵了,她没敢多进!”

“她姨给你说的是进货价还是零售价啊!你得把这个弄清楚咧!”

“她姨说最多十五元是西安零售价,便宜的也就十二三块钱就能买来!就是拿回来零买十七八块钱也就没处去咧!她姨哇有连我这一样的毛衣,才卖十六块钱。”

“奥!你弄清楚咧,肚子不自在咧?”父亲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压低声音强装出平静的声音说:“我不让你买,你扑着扑着要买呢!掌(现在)说这个话呢,有啥价值嘛!快吃你的饭,吃完饭该弄啥弄啥去!”

“不行,我得问他广占去!垯垯有这事嘛,你还能给人弄个啥嘛,捎件衣裳就要挣人的钱呢!人情都跑到垯垯去咧!”气愤的母亲抬腿便向外走。

“你对咧!对咧,对咧些!”父亲一把抓住母亲,拽回她吼:“嗯!你这会问人的啥呢些!人给你捎的时候就说得响道的明,你自己是上赶子求人买的,人给你捎回来咧,你这会儿说贵咧贱咧的,不是自讨没趣吗?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你还要问人的啥?给回走!”父亲咬牙切齿的吼。

“就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广占也不能这个样子吧,人就这么皮薄的?对门识户的,谁还不给谁帮个忙咧!还包说咱都是一个姓!”

“人求你的啥?”父亲瞪着眼吼:“人是工人,要钱有钱的,……,你能有啥让人求的!……”短暂的沉默,父亲放缓语气沉重的说:“再包说咧,事过去了就算咧!你只是听人说的,也没有亲眼看见,再不要问人咧!省得两家着气!”

“你这人说话咋这么难听的,我没有啥让人求的?”回过神的母亲怒了,脸色难看极了,狠狠的瞪着父亲吼:“工人咋咧,他的婆娘娃还不都是农村人吗?他家不是一天也不停向咱家借东借西的嘛!前一段时间我刚给二叔把老衣帮忙裁咧,缝咧,这不就是帮忙吗?‘不走的路要走三回’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绝了!明个儿,她二婆下世了,看他广占求不求我,他一个上门女婿,不靠贺家的门子,他一个人把她二婆能背到地里埋了?”

父亲边洗手边说:“看你沃吵架的样子!我只是想给你说,不要再多事咧!省得着气!”

“知道咧,知道咧,不要你管!”母亲走到案边,不高兴的盛出晚饭。父亲坐上炕,我和弟弟站在炕边,默默的吃着饭。母亲快速的扒了两口饭,提着水桶不吭声的出门了。

不大一会儿,母亲提着空桶回家了,她满面通红,不言声的坐下吃饭了。

“你咋咧?表情不对么!”父亲瞥了母亲一眼,淡淡的问。

“没咋咧!吃你的饭”母亲躲避着父亲的眼神,极力恢复正常的表情。

“我看你像不高兴么,有啥事?得是可……”父亲原本关切的眼神慢慢变得僵硬。

“没事,没事,都吃饭!吃饭!”母亲极力的控制自己的神态,莫名给玉立的碗里夹了一点咸菜,转头说:“玉立,妈说,赶紧吃,看饭一时都凉咧!”

“没事就好,吃饭!”父亲放松了情绪,端着碗“悉悉簌簌”的喝起了稀饭。突然,不经意的问:“你刚才去谁家了?”

“我到对门她姑家去了”母亲脱口而出。

“你又去问人咧?”父亲恼了,他定定的盯着母亲,等待她的回答。

“嗯”母亲满脸通红,表情极其不自然的应了一声。

“人咋说的?”

“没咋说!”

“没咋说?没咋说,我咋看你回来的时候表情就是沃样子呢”父亲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母亲问。

“你包问咧些!”母亲非常不耐烦的吼:“饭还把你的嘴堵不上!”

“我就知道你又丢人丧德去咧!我说的没错吧,人给你咧个没安帽!这灰溜溜的回来咧!”父亲吼了,咬牙切齿的样子,非常吓人。玉立夹菜的手一抖,菜撒在了炕边,父亲转头恨恨的瞪了一眼,玉立端着饭碗悄悄的溜出房门,站在房檐下没滋没味的吃着碗里的稀饭。

“叫你包去包去,你就偏不听,这回好咧,人给个球撴脸,肚子好受咧!”短暂的沉默父亲的声音突然提高到了极限,两个眼珠子瞪得像两个火球!吓得我向后退了两步。母亲低个头不做声。

“丢人不觉气!你把人问嘎能弄啥?有啥作用?人就是占你的便宜咧,你能说出来个啥,来叫我听!人说‘钱越捎越少,话越捎越多!’叫人捎东西呢,贵贱就包说咧。要不,你就包叫人捎。你知道人广占就一定占你便宜咧!”

“我就知道!”母亲委屈的吼。

“你咋知道的?是你亲眼看见咧还是你亲自去西安咧?……”

“我不用去西安,合作社她姨的东西在哇呢,人就卖十六块钱!”父亲的话没说完,母亲便声嘶力竭的吼。

父亲愣住了,他换平和的语气问:“拿我问你,你知道咧,人她姑给你咋说的?”

“还能咋说,不说你都知道!再包问了,问了还着气!”母亲低声不情愿的说。

“你这会知道人着气咧,我给你当时说,叫你包去,你咋就不听呢?如果你确认他广占叔真是那么做的,心里知道就行咧!何必要弄到面上?弄到面上,人还臭板虫沿上坡!有人说的,没你道的!自己还落一身的不是!钱总是给人咧,你又拿不回来!咱何苦呢?”母亲不吭声了,坐在炕上只是埋头吃饭。

从此,母亲不去二婆家绞水了,宁是多走许多路,四处寻水吃。漂亮的毛衣母亲不穿了,压在了箱底。父亲的睿智再一次让我折服。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无限电玩城 重生之赘婿神医 仙帝奶爸在都市 极品全能保安 战斗吧凶鸡 开局签到荒古圣体 我真不想努力了 我有一座超级军火库 全武将时代 特种兵痞在都市
相邻推荐
芜卦团宠青梅超凶哒!攻妻入怀:厉少老婆要乖乖超神学院之吊打诸天爆宠小医妃:王爷,别乱动可爱过敏原江南十二绝快穿:系统美男有点多巫师世界的大领主闪婚娇妻:顾少,宠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