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个人走远后，水心源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我想起来了，子维这个人很多话……”

“喔，是吗？”

“嗯，和金茶差不多。”

“哇……那真的是大嘴巴。”

水心源和晴儿想起以前那个多话的宫伎，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不过，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同村的人。”

“你不是特别能记住别人的姓名和长相吗？你不认得他了吗？”

晴儿再度坐在椅子上，水心源为她倒了第二杯茶。

“因为，我们差不多有五年没见面了……”

“五年前你们还都是小孩子，只要一阵子没见面，感觉都不一样了。”

“晴儿，你也和我第一次见到时变了很多。”

“……我没你变化那么大吧？”

水心源为自己的杯子倒了第二杯茶，重新坐了下来，晴儿把装了杏仁干的小碟子放在她面前。

“如果世人不知道新皇后是柳州三狐村水家的女儿，刚才的园丁应该会对你说‘参见皇后娘娘’吧？”

“……有差这么多吗？”

的确，在离开故乡时，根本没想到自己平时就会穿绫罗绸缎，衣着方面应该和以前大不相同。

“啊，但是……”

三年的岁月可以改变女人。

三年前，还只是一个可爱的女孩，现在……

“水心源，你在想什么？一脸笑嘻嘻的。”

“啊？”

水心源一回头，看到晴儿露出受不了的眼神。

水心源慌忙双手摸着脸颊掩饰。

“……看你的表情，应该又想起往事在偷笑了。”

“啊……嗯，我想起之前相隔三年，见到皇上的时候。”

晴儿把嘴里的杏仁干吞了下去，挑着眉毛问：“那时候，陛下有对你说什么吗？”

“不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真讨厌。”

“呵呵呵……”

水心源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晴儿戳着她的额头。

“你还是这么爱陛下。”

“嗯。”

水心源笑着点头，晴儿再度耸了耸肩膀苦笑着。

晴儿和诸葛青难道没有发现他们夫妻做这个动作时一模一样吗？

“我对陛下的感情，丝毫不输给你对诸葛青的爱。”

“不用和我比较啦！”

晴儿红着眼眶，嘴里塞了好几个杏仁干，水心源吃吃地笑着。

这一天，水心源和晴儿并没有再提到子维的事。

……

几天之后，晚餐时，春香正在桌边服侍，突然想起似的说：“白天的时候，娘娘去练舞时，那个新园丁来过……”

“……你是说子维吗？”

“啊，对，就是叫这个名字。”

陆扶苏听到陌生男人的名字，放下手中的酒杯。

“他是谁？”

“最近来的新园丁，来帮福伯的。”

“他和我一样，都是三狐村的人，上次听到福伯的介绍，我吓了一跳。”

“……三狐村的？”

侍女收拾空盘子后离开了，春香把餐后酒和水心源亲手做的蒸糕放在桌上。

“我也吓了一跳、因为他从庭园走过来，大叫着问，水心源在吗？”

“……什么？”

陆扶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水心源没有察觉，偏着头纳闷。

“子维有事要找我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得知娘娘不在，马上就转身离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水心源……”

听到陆扶苏叫她，水心源停下正在切蒸糕的手，抬起头。

“什么事？”

“福伯什么时候带那个……叫子维的男人来的。”

“就是上次晴儿来的那一天。”

“你和他很熟吗？”

“我们虽然住在同一个村庄，但他家离有点远……只是遇到会打招呼而已。”

以前也没有在一起玩过……水心源补充说。

陆扶苏紧张的表情稍微放松了。

“……是吗？他几岁了？”

“我记得子维……应该和我同年。”

“十七岁吗……？”

“……皇上？”

陆扶苏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又突然沉默起来，这次轮到水心源发问了。

“子维怎么了吗？”

“不，没事。”

“娘娘，娘娘……”

春香在水心源的身后弯下腰，向她咬耳朵。

“一定是陛下听到娘娘口中说出陌生男人的名字，心里觉得不舒服。”

“啊？”

“……春香，朕都听到了。”

春香本来就是故意让陆扶苏听到的。

水心源眨着眼，回头看着春香。

“不、不舒服……？”

“我想应该是这样……比方说，如果娘娘从陛下口中听到和以前很熟的女人重逢……会有什么感受？”

“可能真的会不舒服……”

水心源皱起眉头。

“但是，春香，我和子维并没有很熟啊！”

“娘娘，这些话请您对陛下说，我先告辞了，皇上、皇后慢聊……”

春香把酒、酒杯和点心以外的盘子收进托盘，笑着欠身后，匆匆逃走了。

“呃……皇上？”

“……”

“您听了感觉不舒服吗？”

“你不要问得这么露骨……”

陆扶苏拿着酒杯，把头偏到一旁。

水心源把切成小块的蒸糕装在碟子里，放在陆扶苏面前，拉着自己的椅子，放在陆扶苏身旁坐了下来。

她探头看着背对着她的陆扶苏，陆扶苏的眼神难得飘忽不定。

“我没有做任何会让陛下不舒服的事……”

“朕知道……你不必在意。”

“我当然在意。”

“……？”

“如果我知道皇上和以前很熟的女人久别重逢，我应该也会……嫉妒的。”

水心源紧闭嘴唇，凝视着陆扶苏。

陆扶苏也惊讶地回望着水心源。

“你会……？”

“我……也会嫉妒，也曾经嫉妒过……”

“……和朕有关吗？”

“当然……”

水心源很想隐瞒这种感情，但这一刻觉得说出来也无妨。

如果陆扶苏真的因为子维的事觉得不舒服……如果是因为相同的感情，自己说出来也无妨。

陆扶苏放下酒杯，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突然露出微笑。

“朕……太开心了。”

“……陛下觉得开心吗？”

“对。”

看到陆扶苏点头，水心源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

“我以为您会生气……”

“怎么可能，朕会觉得你还是这么可爱……如果可以，朕想听你详细说说是什么时候、在怎样的情况下嫉妒谁。”

陆扶苏探头望着水心源的脸，和刚才皱起眉头的样子判若两人。

“就是，嗯……”

“没关系，不必马上说……好，等我吃完这个点心，再休息一下，然后洗完澡，再听你慢慢说。”

“……”

意思是说，要去寝宫时再好好说清楚吗？

“真期待，不知道可以听到什么。”

“陛下……很期待吗？”

自己太多嘴了……虽然水心源这么想，但暗自庆幸陆扶苏的心情似乎已经好转……当然，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太好，有时候也会让水心源很伤脑筋。

“我可以喝一点酒吗……？”

“今天不行，如果说到一半，你就睡着了，那就太扫兴了。”

陆扶苏把酒杯推到水心源拿不到的桌角，开始吃糕点。

“真好吃，你做的糕点总是特别好吃。你不吃吗？”

“我有吃……”

陆扶苏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水心源也对他露出微笑。

今晚的枕边故事应该会很长……虽然有预感，但还是很庆幸陆扶苏心情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