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没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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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父亲和母亲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玉立和我起床摸黑穿好衣裳,背着书包,拿着冷馍,厥着嘴去上学了。浑身的青伤,头顶的疙瘩,在晨光中一一清晰。回头看看自己的家,一种寒冷,浸透了心灵。看看前方的学校,一种无言的煎熬!我觉得自己没有朋友,没有欢乐,别人的嘻笑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刺激!沉默,忍耐换来的是张伟国变本加厉,自习课也成了他公然辱骂、嘻嘻的时间。打架,争吵频率越来越高,我成了老师眼里的“坏学生”,同学眼里的笑柄。我恨,我恨的掏心挖肺,晚上做梦都想杀了张伟国。可在学校里只能是忍着、忍着!回家更得看眼色,伤痛,愤怒,留下自己慢慢去舔夕。

放学了,玉立又是一脸的伤,哭着回家,他脱下新衣服扔在了地上,一脸的气愤!母亲看着玉立疯狂的举动,吃惊的问:“就说你咋咧!把新衣裳连这么撇在地上可是为啥些!”说着她捡起自己的杰作,大骂:“嗯!猪日的沃货些,你看把这么好的衣裳么,嗯,弄脏的么!西死去!”母亲来回的翻弄着新衣裳,恨恨的骂:“我把你栽娃子,你咋把衣裳给我弄滥咧!我这么好的衣裳,嗯,……!”说着母亲扑到玉立跟前,伸手便打。玉立气愤的眼睛恨恨的瞪着母亲,一动不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这是咋咧?谁打的?谁打的?”走近的母亲突然发现了玉立头上的血迹,她急了,大声的吼。打人的手眨眼变成了检查伤情的**。

玉立头发乱蓬蓬的,沾满了泥土,柴草,脸上的泥巴,额头上的青伤,都说明了他刚刚和人打架了。

母亲拉着玉立走到煤油灯下,仔细查看玉立脱下的衣服:上面全是土,袖子撕裂了,口袋掉下来半片,一看就知道玉立打架吃亏了。

“谁打的你,你给妈说,妈给寻他家去,就说谁家沃猪日的娃,把我娃打成这个样子!”母亲厉声问着,一把拉起玉立便向外走:“走,拿妈给你寻他家屋走!猪日的,怕打你妈的个屁呢,怕真个打没他妈的娃呢!”

玉立僵硬的身体缓和了下来,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孩子。有的孩子,玉立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趁机打的自己。

母亲气极了:“你姐呢,你咋没连你姐一垯回来!沃短死弄啥去咧?我把沃猪日的,可到后面耍咧,你看把娃叫人给打的,她一时再回来,看我不把她沃皮给包咧!”我老远听见了母亲的叫骂声,只是不知道她在骂谁。

“你弄啥去咧,咋才回来?叫你连娃一垯回来,你咋不管娃,自己才回来咧,可到垯垯疯去咧!”母亲迎面怒吼,一把便搧到我的头顶。

“今个儿我值日,我打扫完教室就回来了,没到垯垯耍!我叫玉立时,他早都走咧!”委屈的我哭了。

“值啥日呢!今个偏偏就你值日呢?我明个可问小敏呢!”母亲瞪着我,蛮横的吼。

“你问去!班里谁都知道的事情。”我气极了,大声喊。

母亲冷冷了瞪了我一眼,拉起玉立向外走:“这整个是见咧鬼咧,我家娃穿个衣裳管你家的啥事?猪日的雾一帮子娃!慧娟,你就在屋里,折柴烧炕去,我去找找那几个带头打玉立的娃去!”

后墙外传来母亲的吼声:“你也是个死娃一个,他家么多人打你呢,咱眼看着吃亏的事,咱就跑呢么,撑住连人打锤,不是寻着寻着挨打呢?我把你个闷种!走,赶紧走,不走还站到哇弄啥?等着明个再打群架家?”一阵沉默,我觉得母亲和玉立走远了。

“慧娟,你爸再回来了,问妈弄啥去咧,你就说妈到上坡你喂家去咧,包说妈引玉立寻人去咧,操心咱晚上都睡不了觉!”突然间,身后传来母亲的说话声。

“奥!我知道,你放心!”嘴上答应着母亲,心里却忍不住吼:“矛盾的根源就在你身上,总是带着娃四处告状,评理,有什么用?!天黑了,一堆家务留给我一个人做,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样的场景,多少次,多少天的发生。我觉得自己真想长上翅膀逃离这样的家庭。

站在玉米杆前,我挑选着晾干的植株放到一堆,挑过地方再摆放整齐。俩个大大的炕洞,需要两大抱的囫囵玉米杆,才能够用。然而,除了父亲偶然的松散,翻晒之外,便是我折柴时的归整。想找到能烧炕的柴火是那么的不容易。

猪不断的嘶叫着,拱着栅栏,到处传来熏人的烧炕浓烟,呛得人直咳嗽。眨眼间,到处已黑咕咙咚。我知道,自己还有许多活没有做完!着急的我恨不得能多生出几双手来,让我在父亲和母亲回家之前干完所有的事情。这样就能少听到一些吼声。

当我全力抱着柴火放到房檐下的炕洞前,正准备塞柴时,突然一个声音吓的浑一机灵:“慧娟,你妈呢?屋咋黑咕咙咚的?”

转头一看,父亲回家了,紧张的我赶紧站起来,大声说:“我妈到我喂家去咧!”

“天都黑咧,一屋的活,可跑到你喂家弄啥去咧?得是猪还没喂呢?”父亲一脸的不悦,说着边向厨房走去:“桶还没有水!嗯,一天总不停跑啥呢!光一天腿长很。”“嗵”的一声,马勺被扔进桶里发出震撼的声音。我浑身一激灵,加快炕洞塞柴的动作。

“那你咋才饮炕呢?”父亲走出厨房,斜着眼问。

“我今个值日!回来迟。再一个玉米杆都湿很,干柴难寻很!”突然间,我觉得自己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紧张了起来,心里盼望母亲赶紧回家。

“去,去,去!拿我饮炕,看你些,鸡扒的这么一点柴就能够!么多的柴呢,真个寻不下干柴?”父亲一把推开我,快速把玉米杆塞进了一个炕洞。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弄个啥都哄人呢!看么一点柴火就能饮个炕?睡觉呵嫌冷,饮炕呵不塞柴。还站哇弄啥?知不道绞水去?听不着猪叫呢?嗯!”一闪闪的火光中,我看到父亲那狰狞的面容。

回过神的我提起水桶,快速向外跑,身后的家就像魔窟一样让人心惊肉跳。水绞上来了,满满的,我咬着牙,左晃右摇,裤腿和鞋全湿了,洒了一路。没有辱骂,没有故意抽送,想歇就歇,想停就停,我心里舒坦多了。

“谁叫你提咧?你知不道把水绞好,放到院子,我饮完炕就去担咧?你成晌连这么个提,提到啥时去?黑了还喝汤不喝汤咧?连猪一样苜!”

踏进院子,看到房檐下烧炕的父亲,我瘪着一口气,咬紧牙,尽力不停歇,快速提水到厨房。然而,来不及休息,耳朵却听到父亲的吼骂声,赶紧把水倒进大锅和后锅,提着两个空桶快速向二婆家跑。

“爸,水绞上来了”回家的我吃惊的发现父亲不但烧好了另外一只炕洞,给厨房还抱了一大堆的柴火。

“我知道了,你赶紧救火烧锅,给猪烫食!”父亲说着便拿着水担快速的走了。

昏暗的厨房,煤油灯一闪闪的灯光,在水蒸汽的冲击下什么也看不清。灌开水,烫茶,跟着感觉走。多半锅的水,烧开得半天,用完却一时。父亲和好猪食,喂了猪,直径坐到热炕上,休息了。我再给锅里添上水,坐在灶台下,拉着风箱,看着一阴一阳的火光,添着柴火。

“你成晌到屋弄啥呢?这会儿咧,连饭都没做熟,桶还没水!炕饮咧么!”突然,母亲一声怒吼,随之便一张阴森恐怖的脸庞伴随着摔打的手。我的心猛然一沉,心里说:“坏了,肯定是出门又受气了。”眼睛不由得向后看看玉立,只见他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躲在黑影处。

“呐喊啥呢!你跑弄啥去咧?还骂娃呢。天眼看黑咧,你一个大人知不道弄啥,跑出去弄啥去咧?”没等我回应,炕上的父亲发话了。

“你爸回来咧?你没说我引玉立寻人去?”母亲一愣,浑身紧张了,变下腰低声问。

“嗯!”我心酸的应了一声。

“嘿嘿黑,哎,老汉,你回来咧!”母亲立马换上笑容,和颜悦色的笑着说:“今个还回来的早?照饭吃咧么。我到上坡去咧,问咧个闲话。你能知道,她利平姨任个长的水色的,说媒的人多的很,有人专门还寻到我跟前,叫我给我五娘说沃话呢!不了咋回来迟咧。”

“回来的早,还到垯垯吃饭嘛!今个车况啥都好,也不需要保养,我看时间早,就没叫人给咱做饭,想老早回来。就说你么,眼看着天黑咧,说媒啥时不能说,非得这一时时?折柴家,饮炕家,担水家,做饭家,喂猪,喂鸡……,屋活这么多,你拿个婆娘家总不停跑啥呢?真个把娃当大女子着用呢?”父亲语气平缓了许多。说话间,房子点上了煤油灯,玉立速度跳过房间透出的光亮,逃到厨房昏暗的油灯下。

“没跑,没跑,跑啥嘛!我也就是才出门一时时,咱俩是前后脚的事情。炕饮咧?”母亲的说话声依然在厨房外,声音越来越远。

“……”父亲说

“……”母亲的说

“玉立,你去给咱折点柴,不了,就烧锅,我给咱折柴去!”灶台下的柴火越来越少,焦急的我小声对厨房门口的弟弟说。

玉立用眼看看我,狡诘的笑笑:“我不弄!我嫌脏很。”

“你嫌脏,我就不嫌脏咧?你不弄,就包吃饭咧!我停呵火去折柴,咱爸等着吃饭呢,看到时候谁挨骂!”看着一脸无所事事的玉立,我补充一句:“你今个能麻打锤咧,还不赶紧表现好嘎,操心晚上你挨打!”

“我去折柴,我烧不了锅!”玉立玩世不恭的脸上立马露出惊恐。

灶台下的柴火几乎接近一空,着急的我几次无奈的督促,玉立摇摇晃晃的回来了,手里只拿了几根玉米梢,满脸的不高兴:“不停呐喊啥呢?叫魂呢?!”

“灶火没柴烧了,你说我不叫你,我咋办?咱爸等着吃饭呢,你晚上不想睡觉,我还想睡呢!”生气的我压低声音吼。

“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干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叫咱爸听着我,想叫我挨打!心光短很……”玉立放下手里的几根玉米梢,站在厨房狠狠骂:“想报复我,你就说!少用这种阴招!”

看着眼前的玉立,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无谓的挣扎,然而,饭不熟,父亲火了,谁都不得安稳,不得不压下愤怒,冷冷的说:“你烧锅,我到芒上折柴去!”玉立看看我,再看看外边,终于闭上了嘴,坐在了灶台下。

“妈呀,着火咧,着火咧!”刚折了几根柴火,厨房传来玉立惊慌失措的大喊声。

“短鬼女子,你跑弄啥去咧,可叫娃烧锅呢!娃子娃就会烧个锅嘛!看一时一个饭吃不了,还把房子失火咧!你没事吧?拿妈看,衣裳还有火星没。”吓的我撒腿向回跑,母亲比我快一步,她正用碳铣敲打着火苗。边敲边骂。

“妈,做饭没柴咧,我到芒上折柴去了!”我赶紧解释。窗口的父亲转身坐好,续续拿着书看。

母亲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气冲冲的揭开锅,着急的我喊:“水还没滚呢!”

“我知道!猪食烫咧么?”母亲恶声吼:“成晌到屋弄啥呢?烧屁这么点水,能弄啥?嗯,桶里还没有水!绞水去。”

“嗯,嗯,嗯!你这人咋是个这些!一做活就糙咧,提起罗儿斗动弹!猪都喂咧,电壶水也灌咧,……”父亲隔着窗户说话了。

“慧娟,那妈说,你先去芒上折柴去,咱先把这一顿饭凑合熟。”母亲立马平缓的说。玉立背地里手舞足蹈,挤眉弄眼的偷声嬉笑着。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生在这个家?站在芒上折柴,回头看去房子露出桔黄的灯光比寒冰还要冷上十分。我不知道别人的母亲是不是这样,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懒”!站在黑暗中,一点点折柴,我没有紧张的时间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好。

赶在柴火用完之前,我抱着一堆干柴走近厨房,再去折后院折柴。玉立站在院子中间,来回晃悠着,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向房子里瞧瞧。家是那么的宁静,除了厨房风箱传出的声音外,静的让人恐怖。只是我已经麻木,什么亲情不亲情!

“玉立,玉立!”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呼唤声:“妈说你把洗脸盆拿来,到后锅舀些水,把脸洗嘎,咱吃饭家!”听到母亲呼唤声,清醒的我赶忙抱起柴火,向厨房跑。

“慧娟,柴够咧,妈说你给娃到后锅舀些水,叫那个把他的手连脸洗嘎,操心你爸看见,可嫌娃打锤咧。到时候咱一家子都不得安然!你也把手洗嘎,咱吃饭家。”母亲坐在灶台下,拉着风箱。

“奥!”我淡淡的应了一声,一回头只见玉立把拿起的脸盆重新放下,脸上露出狡诘的笑容。

“太过分了!”我心里说:“我不给你舀水,你就不洗脸了吗?哭过的痕迹,看到时候谁受罪!”然而,想到玉立挨打,下跪,求饶的夜晚,我依然胆颤心惊。默默的拿起脸盆,我去厨房打水。

“赶紧的,慧娟,你先把手一洗,到坛子里给咱捞个盐菜一切。饭熟咧,调菜,调菜!”母亲坐在灶台下一句接着一句。刺骨的凉水,粘手铁刀,冰块一样的咸菜,站在案板边,背着油灯,一点光线也没有。

“慧娟,妈说你把油灯端到你那边去,切菜看不着,操心把手包切咧!”窗户口呼呼的寒风吹的火苗一闪一闪,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我的心却感觉不到冷。

父亲一个人坐在温暖的热炕上,吃着可口的饭食,母亲一边陪着,玉立一个人站在寒风中,我坐在黑黢黢的厨房一个人默默进食。耳朵听着房间时而嬉笑时而争吵的热闹。

锅洗了,猪喂了,一家人终于上炕上要睡了。母亲却拿出针线铺篮,扯过玉立的衣裳。

“玉立今个又连人nia娃打锤咧?”看书的父亲突然一声。

被窝里的玉立骤然间停下了伸腿,整个人紧绷着。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拽拽母亲的衣角,希望她不要告诉父亲。

“没,没打捶!我儿一天没事打啥捶嘛!”母亲讪讪的笑笑说。

“那衣裳咋滥咧?”父亲又一声不经意的问。

“娃子娃么,匪!衣裳滥咧有啥不正常的嘛。”母亲笑呵呵的说着,手却偷偷打了我一下。

“看这么好的衣裳么,这我儿一天也不爱惜!看谁家娃一天能穿到这么好的衣裳!不爱惜,弄滥了就滥穿去,治他沃毛病呢。”父亲笑呵呵的说着,坐起身,伸手去拉母亲手上玉立的衣裳。

“去!看啥呢,一个男人家连个假婆娘一样,婆娘女子的活你都想看嘎,去!一边去!”母亲一把扯回衣裳,使劲的打了一把父亲的手

“咋?男人家就不能看娃个衣裳?看个衣裳就成了假婆娘咧?”父亲脸上笑容消失了,拽着衣裳,一脸的郑重。

“嘿嘿嘿!人正给娃缝衣裳呢,你总不停打搅的啥呢!你看嘎,还是能看个花出来?家家家给你!”母亲尴尬的笑了,递出玉立的衣服:“人嫌你做咧满满一天活着气呢,你还当谁给你使瞎心呢!”说着,说着母亲一脸的委屈,不时斜眼瞪玉立。

“咋?又连人打锤咧?”父亲看到衣裳,定定的盯着母亲问。

“照可不!天天都连人nia娃打锤呢!今个不是这个打他,明个就是那个打他,咱就像战争犯子希特勒,成天连人nia娃打捶呢。”突然间,母亲像变了一个人,恶声恶气,脚踢手掐着玉立。

“玉立,就说为啥一天连别人娃光打捶呢?我走的端行的正,别人他凭啥要打你呢?”父亲转过头淡淡的问。

玉立钻在被窝,团缩着,一句话也不敢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断默默祈祷:“玉立赶紧回话,赶紧回话!再不回话,一时挨打不说,全家又得鸡犬不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着急的我用脚悄悄的踢踢对面的玉立,提醒他赶紧开口说话。然而,玉立却用手打打我的脚丫,依然不肯开口。

“娃知不道啥么!成天给大人添麻烦呢。你说你眼看着自己娃被人nia娃欺负,你还能说不管娃嘛。引着娃去寻人nia娃屋去,两家关系好了,大人还顾点情面,数说他娃两句,咱大人也觉得面子上过的去。照么,还能咋?你寻人去咧,人给你把她娃数说咧,就对咧。碰到那不开眼的,阳阴怪气,给你两句,咱还是个干害肚子疼。人nia骖啥话都不说,就软软一句:你姨,就说我家娃不好了,那堡子都不好咧,nia咋光打咱儿呢?你说叫我给人说啥家?我把你个猪日的!今个,我就受咧二肚子气,宁忍着,没给你爸说!……”母亲说着,照准玉立就是一脚。

“啊!”玉立疼的惨叫一声,却立马忍住,不敢再出第二声。

“就是得么,不再你妈打呢,咱一天连个战争犯子希特勒一样,天天连人打锤就是个事嘛!有啥大不了的事?他崴了,咱塬着走,人软了,咱也不欺负人。还能打个啥捶嘛。”父亲看着玉立,缓缓的说着,只是眼睛里露出极其厌恶的光芒。

“哎,我可不么!……”母亲接过父亲的话,抢着说:“我端要看垯垯热闹垯垯去。你谁打我,我就连你撑住打呢,我还管你高低胖廋,打过打不过的事呢!哪怕是一群人,我都连你家撑到底!”母亲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向父亲说着。突然,又是一脚,踢到我们姐弟俩的被窝,不是幸的是我被踢中了,疼的我失声叫了起来。

“叫,叫啥呢!屁女子也说不到好处去!嫌娃一天抬水给她抽棍呢,故意放学不叫娃,自己缩到后头……”母亲暴跳如雷的吼骂着,又一脚补给了玉立:“我叫你个软面脎!一天连刘备家后人一样,成天歪歪的光知道个哭,嗯,先人丧咧德咧,要个你!”

父亲一声不吭,惊讶的盯着母亲,任由她拳头和大脚落在我和玉立的身上。柜子上的小闹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每响一声,我的心都在剧烈的颤抖。不知道下一秒谁的拳头或者大脚又会落到我和玉立谁的身上。我真后悔自己睡早了,不应该着急脱掉衣服,如果罚跪,没有衣裳,那种寒冷的滋味我百年不能忘记!我恨玉立,为什么要和别人打锤,为什么总要连累了我挨打,受罚外加陪跪!

“咋?你今个可寻人受气了?”父亲缓缓的开口了。

“包提咧!上坡乃娃家婆娘就不是个人日的。她家娃打玉立纯粹是打瞎仗呢。那些个娃就准叫玉立‘细细腿’玉立嫌叫,连人打锤咧,她家娃纯粹是没事占便宜呢,看人都打玉立,他就上手打娃呢。我给乃娃家媳妇说呢,nia还尼儿尼儿的说她娃乖很,从来连人nia娃不打锤,不骂仗的。她娃没打玉立。看玉立这么大的娃咧,谁打他还能说不清嘛。我说呢,nia乃娃家媳妇说:‘满堡子娃都打你家娃呢,那就看你家娃好不好!’还说叫我打听去,看她家娃连谁家娃打过捶!咱一天打锤打呵名声咧,成天连人nia娃打捶,你问去,亏吃扎咧,还落咧个驴不日!遇到沃不开眼的,你甘着气没办法!”

“你还寻谁咧?”父亲压抑着怒火,咬着牙问。空气弥漫着恐惧的味道,玉立的身体发抖了,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是那只出头的鸟。

“民民家媳妇也不个怂!nia娃大,要比玉立大两岁呢,不是一个班的!见了娃,没屁放咧,可叫娃‘细细腿’!那个一叫,后头一群娃跟着叫呢。玉立一开始还怕nia,没给跟前拾,那个就像得手子咧,连个小丑一样,变着花样叫呢,娃这才上手打去咧。你思量,他能打过nia娃嘛,人比他高,比他胖。还比他大。后头再跟一群打瞎仗的。我说呢,民民家媳妇还说,叫个细细腿把啥叫去咧,你娃先上手打人,你还寻我家?我不寻你家就对咧!你说,你连这人咋说家?不讲理么!”

“你可连人骂了一程仗?”父亲咬着牙问。

“照可不!取不离手么。世上还有这么不开眼的人呢!便宜占咧,说两句公道话,还能把你牙给闪了吗?不么,就要连人上墙呢。你就有心算了,都没办法走么!一街两行的人都看呢,我就把事情的初初当当说给大家都听嘎,看谁是个驴不日。不是个怂!”母亲满脸的气愤。

“嗯!nia芒上人管你沃怂事嫌困的很!吃了不得客花咧。”父亲呲牙咧嘴,抽动着脸庞,狠狠的骂。

“我不说嫌憋人很!她也扎着一张脸,一天到芒上仁儿溜儿的,叫大家都看嘎,看她是个啥人!”母亲惹恼了,脸涨的通红,强硬的吼。

“好好好!你厉害,你厉害!你就连你儿一样,天天到芒上今个连这家为娃吵一架,明个连那个为娃吵一架,后个儿看寻到柳西去!……,大后天,你也就臭的连狗屎一样!不管你有理没理!”父亲突然软了,硬了,怒了,阴阳顿挫的吼。

母亲不吭声了,一把夺过父亲手边的衣裳,拿起针使劲的缝着,突然“啊”的一声,针戳到手了。她一脚踢向玉立,边**着,边吼:“都是你这个猪日的!好好的衣裳看撕的滥滥的。下去,跪呵去!睡你妈个屁呢!”

“嗖”的一下子,玉立从被窝爬了起来,想远离母亲的脚踢,却躲进了母亲拳头的范围。突然间母亲像疯了一样,厮打着炕头的玉立,一心推他下炕跪到冰冷的地面上去。

父亲坐在炕的对面,不断的“嗯,嗯,嗯!……”我不知道他是在阻止母亲的行为,还是在呵斥玉立的躲闪。我只知道自己被这场混乱的厮打已经误伤了几处,更想不出哪里可以躲闪,哪里可以容身。恐惧占满了我的心灵,我不知道如何表现可以躲过这场习以为常的“教育”。

玉立抖嗦着,哭泣着,团缩在炕角,像个犯人一样,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他惊恐的看着母亲,一脸的眼泪,无论谁稍微一有动作,他第一反应便是护住自己的头,死活不肯下炕跪到冰凉的地面上。被窝里,我再也躺不住了,赶紧起身,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玉立的身上,穿上棉袄,坐了起来。

“下去,跪呵去!”母亲虎视眈眈,满脸鄙视。

“妈!我不咧,我不咧!”玉立向后缩着,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随时准备阻挡母亲的袭击,边哭边哀求。

“你不弄啥咧!嗯?你不吃屎!你一天么大的人咧还不如蕞着,蕞着天天拉个羊,风里来雨里去的,勤快的,堡子谁不夸些,这任个懒的连猪一样,还学个馋嘴!三六九集上光想谋嘴,做呵饭不吃!那个嫌饭迟了不吃,这个想谋嘴不吃!你爸一天总骂饭做的多,饭做的多,一个个都不吃,饭做的再少,它都剩呢!下去跪呵去!”母亲边打边吼。

“我不连人nia娃打捶咧,我不连人nia娃打捶咧!”玉立躲闪着,连声求饶,鼻涕眼泪顺着脸夹,嘴唇流着。

父亲直直的瞪着玉立,一脸的嫌弃,他一挥手,恨幽幽的骂:“先人吃咧巴巴咧!”玉立虎抱头,惊恐的哭着,躲着,像待宰的小兽一样无助与可怜。

咬牙切齿的父亲不断的低头忍着忍着,不愿直视玉立狼狈的样子,终于“啪”的一拳落在玉立的头上,伴随着雷人的吼声:“嗯,我上辈子杀人放火,没做好事,这辈子要咧个你!”

“下去,跪到地上去!”母亲大吼一声,饿虎扑食般的又去袭击刚刚挨打的玉立。

无处躲藏的玉立终于光着脚逃也似的站到了地面上,远远的躲着,不肯跪在母亲指定的炕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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