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8章 ——玉立与柳西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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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阴着脸,从厨房过来,躺在楼房炕上,一声不吭。母亲坐在头门口,见人齐问候,我躲在后面的房子,静静的坐着,坐着,一点儿也没有心思去叠旁边的衣裳。坐在家里,我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多管一件事,真正成了母亲所说的:“有你吃的,有你做的,你管么多的闲事弄啥家!”

“淑梅,浇地走,赶紧的,扛上铣给地里走。”却听不见母亲的回音。

“三叔,这睡到楼房底呵就是不一样么!看这麻的,浇地还要人叫呢!”

“哎,哈哈哈,看你说的!我当家掌柜的到门口呢,所以就没管沃事!辛苦,辛苦,抽着,抽着!……照啥时轮我家浇地呢?”

“nia民民挂的号还有一家子正浇呢,nia怕说还要加个谁,咱堡子的机井么,先紧咱的人浇,我把咱八队剩呵的这几家子都叫嘎,看你家几家子商量嘎谁啥时浇,我不排沃队,迟一呵早一呵的,人多嘴杂,你家自己商量!一时三婶回来了,就给地里走,迟了,就到最后了,你可包怨我!”队长的声音响亮而明快。

“好好好!准事了,准事了,你三婶回来,我给她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下午四点半了,依然不见母亲的身影。我拿着书,坐在房间,一页页的看着,笔在纸上不断的划着,希望能记住课本上那密密麻麻的单词。

“你弄啥去咧?”突然震耳欲聋的吼声让我浑身一惊。只感觉世界大战又要开始了。

“我弄啥去咧?你说我弄啥去咧!我一天弄个啥还得回来给你汇报不成!”母亲不甘示弱的声音让我觉得她是自找挨捧。

“你再说一句,你弄啥去咧?”果不其然,父亲怒吼。

“我去坚强老爷庙咧,弄啥去咧,你说弄啥去咧!一天连个大脚婆子一样,谁到垯垯去,你都要管呢!”母亲声音弱了。

“就说,你跑到庙里吃屎去咧!屋一堆堆活不做,光知道给庙里跑!nia队长刚来叫咱浇地呢,你把你人跑的不见,哎!拿我问你,你有多伟大的!这两天满地人拿钱排队都浇不上,咱这倒好,拿钱的时候,扑的连魏源一样!这轮到咱咧,人这叫咱呢,可寻不着咱人咧!……”父亲咆哮着。

“人叫浇地呢,你是个男人,你咋不去呢!一天弄啥光等婆娘呢,得是没有我这个婆娘,这屋就不转咧!你是吃死食的!人叫浇地呢,你咋不去呢?……”

可怕的沉默,我知道母亲惹事了!父亲多少年不下水浇地,总说腿疼,母亲这样呛他,只能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咋不去呢?我可不想去么!沃地谁想浇了浇,不想浇了旱死他妈个屁,算咧!垯垯还把我给活不下咧!我出一天车,要买多少粮食呢!把沃球屁一厘地算个球!还用着你一个婆娘咧!嗯,我都羞死咧!垯垯还把我活不下咧!这日子能过了了,不能过了,都散他妈个屁!一天一个个都吃我的,喝我的,还都不想出力!娃子娃成天除了打锤,睡觉啥啥都不想弄!女子女子呢,念书没明堂,一考考不上,人Nia么大的女子都去广东深圳打工咧,咱这一天供养爷呢!一天光会编个地毯,看沃一天挣几屁个钱!婆娘一天光会东家走本家串,爷庙跑咧个勤,看爷今晚就给你把地浇咧!……”父亲开骂了,吼的震耳欲聋,新楼房下的回声更是能传遍整个村子。母亲低声回骂着,却快速的出了头门。

“猪日的,一屋光一天吃我一个人呢!嗯?看我这百十斤的身量能给你家榨几俩油!熬几斤肉!我一个男人家咋不浇地去呢?我可不想去么!我去了,害怕把你狗日的给美死咧!一个个一天天蹲到屋,逛的逛,坐的坐,一个个咋都没蹲死些!……”

坐在家里,我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没意思,没意思,我**得没意思极了。看着窗明几净的新家,我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咣当”一声,我知道父亲出门了。坐在家里我却再也没有心情看书,呆呆的,呆呆的坐着,心里却莫名的冒出一首歪词:

漫漫人生路,步伐未举心已愁。蓦然回首,几行热泪悄然流。往昔独步荆棘路,苦海无边,泪做舟,却挂笑靥共楚途。曾几何时闻听:“高树无鸟鸣,碧溪无鱼跃,凄凄幽居尽空虚。”再回首,望断长空,无月破云,道不尽的惆与怅。举目疾眺,长夜寂寂无人声,时光荏苒,他人异途共辉煌,难诉心酸如尘,茫茫难清数。梧桐雨打院前人,幽人独来往,影单飘渺前途未卜。

突然,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把我从沮丧的心里世界中拉回到了现实中。打开房门只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和缺花扶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闯进家门。

“这是咋咧,你家是谁些,咋给我家屋钻啥呢嘛!”我惊惶失措的问,本能的伸手阻挡进门闹事的人。

“包说话咧,你家玉立把人Nia娃给打咧,照人不寻你家寻谁家去?”缺花一脸的奸笑和狡诘。

“叔,叔,这是咋回事嘛!有事好好说,包这个样子!”中年男人推开我,直接扶着男孩子睡到父亲的炕上,连鞋带袜,脏兮兮,盖上被子。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只觉得一阵恐慌袭来。

“这娃咋这么傻的,你总挡人弄啥家!事有事在呢,你这就能把人能挡到你家门外面嘛!”缺花一脸的敌意,直冲我而来。

楼道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人,小孩,妇女,男人,四娘嬉笑着,站在楼房下人群中,我只觉得阵阵恶气上拱,却不得不控制着愤怒,紧声问:“叔,叔,到底是啥事嘛,你这个样子弄啥呢!咱有话好说,你为啥要把你家娃给我家炕上放呢?”中年男人黑着脸,一言不发,坐在炕边。

“你要是不说话,就把你娃扶走,包给我家屋放!”愤怒的我伸手去扯被子,中年男人一把推开我,低声吼:“还问我弄啥呢!问你哥去!你妈连你爸人呢?”

“叔,我妈连我爸出门咧,我没有我哥,我是老大,你得是弄错咧!你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先包给我家炕上躺!”

“哎!人就说你家玉立呢!这娃些,咋这么傻的,这事么,谁还能没弄清,就随便来呢!”缺花撇着嘴,不屑的说。

生气的我恨恨的瞪着缺花,耳边却传来四娘的说话声:“哎!玉立可惹事咧!这娃咋是个这些,咋这么不叫大人省心的!他爸一天连么个打呢,nia咋一天记吃不记打些!……”那长吁短叹地声像只喇叭一样宣扬着玉立的“恶行”。越来越多的妇女围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唏嘘不已。

“这有你啥事呢!把你扑到我家屋弄啥来咧!”看着满房间,满楼道的人,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直接冲着恶妇吼,心里希望那些看热闹的人能知趣而退。

“嘿!这娃咋连个泼妇一样些!一点人事不懂么!人给你家帮忙呢,你还到这骂人呢!啥家教嘛!”缺花尴尬的向外退着,瞪着我吼。

“你给谁帮忙呢!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时间给自己帮帮忙,也省得种地把自己挣死!你咋心好的?我看你是生怕把水搅不浑咧!”看热闹的人知趣的向楼道退着,却并未出头门。

“叔,这到底是咋回事嘛,你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光是把你家娃给我家炕上一睡!这是弄啥呢嘛!有事,你最起码得说清!”回头看看那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我无助到了极点,却不得不面对。

“去,叫你妈你爸去,我连你一个蕞娃不说!”中年男人开口了。

“你啥都不说,我叫我爸连我妈弄啥家?”看着中年男人样子,我横下心,面无惧色的说。耳边传来门外一帮妇女的说话声

“哎!这娃就犟很,叫你叫你妈你爸去,你还不去!谁没事光给你家寻事呢嘛!”

“哎呀!看你一个蕞娃家就能管大人沃事嘛!”

“……”

听到那刺耳的言语,我只觉得肺要气炸了!心里吼:这都是怎么了?谁得罪你家了?平时都是街坊邻居的,关键时候却在帮一个寻事的外人说话!然而,一转念,母亲和谁关系处的好?三句话出口得罪了别人都不知道!患难见真情,这不就是母亲为人处事的见证!无耐,无能为力,一股愤怒从脚底升起,理智不断的告诫自己:抓主要矛盾,抓主要矛盾,瘟神打发走了,什么事情也就没有了。最少得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好让父母进门前想好对策。

“你啥事都不说,就包给我家炕上睡!要睡,睡到你家屋去!”中年男人依然沉默着,我心一横,伸手去拉那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

中年跳起来,推开我,低声吼:“你哥也好,你兄弟也罢,总之,你家玉立把我家娃头砸咧个沙眼!你去叫你妈,你爸回来,这是有啥深仇大恨呢嘛,把我娃打成这个样子!叔连你也不说,你去寻你家大人去!”

“我家玉立几天都没回来咧!啥时连你家娃打的锤?再说,你家娃个子那么高的,玉立能把他打成这个样子?那我家玉立是个啥样子?我家都没见人呢,这光听你一个说,就行能行嘛!叔,你先回去,等我家玉立回来了,我妈,我爸问清了,咱再处理这件事情!”我一字一板的说着,中年男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叔,你肯定是咱柳东、柳西堡子的人么,一步连近的,有啥事都好说,这样难看很!惹人笑欢呢。”道理讲清,我再一次的伸手去拉炕上的男孩子,动作和语气柔和了许多。

中年伸出有力的手,一把推开我,厉声怒吼:“我看你是个女儿娃,连你不较量!你叫你家人了叫,不叫了,我家就在这儿等!……”那语气和动作,让我想解决危机的想法彻底破灭。

时间像停滞了一样,焦急的我一愁莫展,面对越来越多的看热闹人,尴尬,丢人,无能为力紧紧的包裹着自己。

“你家都在这看啥呢!进来坐么!”突然房外传来父亲的笑眯眯的说话声。

看热闹的妇女却一个个向外走了:“不坐咧,不坐咧!三叔,(三哥)你回来咧!”

“进来坐嘎么,咋可都走家!”父亲笑呵呵的站在头门问。

“爸!”我快速冲出卧室,阻挡父亲向里走。

“咋?”父亲笑嘻嘻的脸,刹那间变成了不解:“咋,这娃些,有啥事,你大声说么,咋可是个这!”一把推开我凑近的身体,不屑的说。

顾不得父亲粗鲁的动作,硬是爬在耳边告诉他家里发生的事情,毫无警觉的父亲一边乐呵呵的“嗯”着,一边走进卧室。一进门,愣了,一副暴躁、厌恶、恶心的表情挂在了脸上,扭头就向房门外走。

我不知道父亲怎么了,这样的解决问题方式,不是在火上浇油吗?焦急的我伸出手去拉父亲,希望他能重新考虑处理问题的方式。

“哎!老三,你这是唱的垯一出?”中年男人跳下炕,追了父亲几步,大声问。

父亲不耐烦的推开我,他怒气冲冲的说:“这谁惹的事,你寻谁去,我管不着!”

“你真不管?”中年男人问。

“我真不管,你家金刚大了日金刚,佛爷大了日佛爷,我不管,我也管不了!沃娃,我早都打咧豁仗咧!西邻家,你去打听一呵,看沃娃听我的还是不听我的,沃娃一天挨的打还少嘛!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不是我不想管,我实在是管不了!你大概也听说了,沃娃掌几天都没进门咧,你来寻我,我有啥办法呢!打呵,我恨不得一棒子把沃给打死,也省得我一天丢人失马的!惹得人一街两行,就这,还能管呵嘛!管不下,不了,我咋说,你家金刚大了日金刚,佛爷大了日佛爷,我不管!你哪怕把沃货逮住腿给卸了,我都不管!你把他打残了,我给养上,也省得我一天割地赔银的!……”父亲怒目相睁,振振有词。

“看你说的,事有事在么,沃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嘛!邻家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咋能么做事呢?谁家娃都是娃么,咋能说到雾个程度上去!……”中年男人彬彬有礼,大度有佳。

“哎哎哎!邻家,你再说这话了,那就听我一句,你连娃先回去,该看医生的,看医生,等沃栽娃子回来了,我问问情况,咱再坐到一垯,看这问题咋处理。你看行不?行了,你就给回走!”父亲拍拍中年男人肩一本正经说。

“你说得轻巧,看我娃走得了路?娃流了么多的血,你当是血是水一个,……”中年怒了,冲着父亲吼。

父亲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呆呆的站在高大气派的楼房下,不知道祸事又将从哪里结束。看着崭新的楼房,洁白的墙面,乌黑透亮的松木大门,高大,方正的雕花石门墩,青色的水泥压光地面,我却感觉不到一点自豪的滋味,它在我的眼里,反而像是给蹩脚的三流演员搭建的献丑舞台。

父亲走了,妇女们七嘴八舌:“这玉立又连谁家娃打锤了?”

“你认不得?那不就是柳西,那家,那家……”说的人挤眉弄眼、比划着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明白。

“奥!奥!是雾家啊?嘿嘿,三嫂这一回遇呵对头咧!光脚不怕穿鞋的!”

“小声点!人还在呢,操心人听着咧!”路人指指我家窗户。

“……”

“……”

我站在楼道,听着头门口那帮等看热闹妇女们的议论,我知道自己家又遇上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麻烦主儿。父亲逃避,母亲不在家,事主躺在炕上,我该怎么办?焦急,无助,失望,生气、担心纠缠在一起,我只觉得自己心口好似千斤石头压着,胸闷,恶心,四肢发麻。看着这个家,这些街房,本家,我恨不得一把火烧个清光!

渐渐冷凝下来的心,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玉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都是谁的错?父亲的,还是母亲的?父亲开车早出晚归,装卸砖,汗流浃背,双手变形,老茧横生,手掌皮肤像锉刀一样划人;四十四岁的他,两腿带伤,痔疮常犯,为了改变家庭面貌,他费尽了心机,拼尽力气,为什么儿子不领情?反而一腔的怨恨!……。

母亲虽说粗糙懒散,可是没有母亲,我们哪能有饭吃,有衣穿?没有母亲,父亲岂能安心开车出门挣钱?为什么儿子出手打她毫不留情?她爱儿子,为什么儿子总骂她是妲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

是玉立的错吗?哪个孩子像他一样,四岁就能放羊?哪个孩子经常被自己的父母暴揍到天亮?他杀人还是放火,做贼还是**?为什么,年幼的他经常流浪在外,风餐露宿,饥肠辘辘?……。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破了,却怎么也想不出办法破解这中间的玄机。

晚上十点多,中年男子,带着儿子,下炕了,留下一句恨话:“躲了初一碰不了十五,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谁等不住谁!”

十一点多,父亲,母亲,玉娟陆续回家了。父亲拉着脸,长吁短叹;母亲多云转阴天,骂骂咧咧,吼声震天:“他妈的屁,这一天到屋坐着呢,事都寻到屋来咧,真个是喝口凉水都渗牙呢!我把沃猪日的,再回来了,把腿给卸了,看他一天还到外头给你惹事生非家!娃一天知不道一点丢人丧德么,么大的人咧,成天连个鬼一样,到外头游荡着,不嫌人笑欢!知不道回来给屋做个渣渣漠漠活,光知道个要钱谋嘴,看连人打锤!到外头一天连人打锤咋么叫人一顿打死些,再叫人给打死了,屋少个祸害!也省得我家一家子跟着带灾!雾一家人你都敢惹?你没看沃是谁家些,东西堡子谁看见雾一窝子不尿骨头巴怂的,你娃一天还胆大很!沃人你都敢惹?我把你个灾娃子……”

从母亲的责骂中,我才明白,玉立这一次麻烦惹大了。中年男人兄弟四个以讹,抢,杀,乱伦,私奔而著称。两个堡子的人没有谁敢与他们兄弟中任何一个人打交道。他们家的丑事上了中央焦点访谈,监狱里还有犯人。惊恐的我不知道这次灾难从哪里结束。

没有人找事,父亲出车了。三天后,玉立回家战战兢兢,母亲一叫,像只顺从的小羊羔,怎么吩咐怎么做,上车挣钱顺理成章!母亲长出口气,似乎这是他们父子合好的契机。

周六下午,母亲和我在老屋房檐下掰着蒜瓣,突然,母亲满脸的惊喜:“玉立,妈说回来了?你爸人呢?”我抬起头看到母亲满脸笑容看玉立的样子,心里百味丛生,只是暗暗惊讶父亲对于玉立惹的事端竟毫无反应。回想起中年男人走时的表情,我隐隐的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看着玉立笑容满面,肯跟父亲出车的样子,我心里明白:他只是避一时之灾难,并非诚心洗心革面,不记辛苦,不畏父亲而愿意跟车。

“到后头连人说话呢!”玉立讪笑着。

“来,来来来,妈说回来,饭吃了没?没吃妈给你做饭去!”母亲一脸的关切和心疼。

“吃了!”玉立乖巧的坐到蒜辫跟前,开始剥蒜辦。

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摇摇头,瞪大眼睛,只见母亲笑笑呵呵的重新坐下,看着玉立:“妈问你,上午你连你爸吃啥饭,咱车呢?”

“上午主儿家管饭!咱车叫人抢走了。”玉立起身了,向前院退了几步说。

母亲惊愕极了,“呼”一下子站起身,连声问:“谁把车抢去了?谁把车抢去了?你爸人呢,可得是到后头连人打锤呢?”

“柳西家抢走了,我爸到后头连人说个话,叫我把车开回来,我刚开了到柳西那条街道口,nia一下子上来了几个大人,一把我推下车,直接开走了!”玉立神色迟疑,一脸的恐慌,眼睛盯着母亲,脚随时都有一种逃跑的感觉。

“你爸知得道?你爸人呢?我把你个猪日的,就说人抢车呢,你就跑咧!……”母亲吼着,便伸出手,准备打,玉立眼疾脚快的向外跑了两步。

我一把拉住母亲喊:“妈!几个大人上车,你觉得娃能挡住吗?”

父亲回家了,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一言未发,剥蒜,垫后院,拾掇家具。三五天后却再也忍不住了,冲着回家的玉立大吼:“你要是娃子娃,有胆有识,事既然是自己惹的,你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一递一个娃,我到你家屋老远就大声喊:“我要我家车呢,你把我家车抢到你家屋,这算是啥本事!……”我叫你家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这是nia柳东堡子的人要他家车咧,我看他还敢在他家屋打你?吓死他的狗胆!最多就是打你两呵,出出气,只要他敢打你,你就立即躺呵,看谁给谁耍不了厮狗!弄沃不要脸的事情,谁还学不会!我料想,他绝对不打你,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讹两个钱呢,打你弄啥家!把你打了钱就讹不成咧!……”

母亲一傍帮腔:“就是的得,你爸说对着呢,妈说,你掌给他柳西家屋走,看他还能把你咋样,咱一家子就跟到你后面,你那边一出声,我家就到了,妈说只要他敢打你,怕把是手指一伸,你也就给他睡到地上打滚,说你肚子疼,头疼!肚子疼,头疼谁还能看出来个啥!这事一起来,妈连你爸也就好说话咧!要不你说咱咋去家?……”

玉立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逼急了,就一句话:“我害怕人打我!……”

父亲头一低,长长一声叹息,恨恨的骂着:“唉!羞先人咧!羞先人咧!我上辈迭杀人放火咧,要咧这么个丧德货,窝门狗!窝门狗nia还是到自家门上咬别人呢,咱这是不咬别人咬自家人呢!羞先人呢,羞先人呢!……”

母亲跳起身追上玉立便打:“就说你去不去!去不去!你惹的事,这叫谁去家!叫谁去家!一天到屋打我呵,崴很,这到傍人跟前咧,比软脎还软脎!去不去!去不去!……”

玉立哭着,逃着,不肯听从父母的主意。一个下午的时间,无论父亲和母亲如何威逼,玉立就是不肯就范!父亲长吁短叹,连吼带骂,母亲呲牙咧嘴,连撴带打!弟弟狼哭鬼嚎,抱头鼠窜。我如坐针毡,心急如焚!恨自己不是男子汉,如果自己是男子汉,不用父亲和母亲如此的大费周折,大发脾气!我一个人就去柳西堡子要回车!

“爸,你要不愿意去了,咱到派出所报案解决吧!他抢咱车总是不对,两家娃打捶在先不错,可是他家娃比咱玉立还大两岁,个子比玉立还高半头!不管谁吃亏占便宜总是娃连娃打锤的事,大人总不于把咱车昧呵不给吧!他还想讹多少钱,咱车一天也要挣不少钱呢,两相抵,说不定他到时候还得给咱补出钱来呢!”几度努力,我终于张开了嘴。

父亲为什么不想报案解决,总想牺牲儿子尊严和健康来换得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眼看着玉立挨打,痛哭流涕,我良心难安。

“哎!掌柜的,女子说这话对着呢,咱报案!他有张良计,咱有过墙梯!经公家说话,我看他还能胡说家!他就再叼头的,公家咋说咱咋办,我就不信,派出所是他家开的,还能没有个说理的地方咧!”母亲如梦大醒,惊喜的冲着父亲大喊。

父亲不屑的瞪了一眼,骂:“嘿!看把你咋聪明的!你能想到问题别人就想不到?这办法我早就想过咧!奥!你到公家说理,别人就不会说理咧,人到时候拿上一把把医院的发票,医院的发票任个还不好弄嘛!到时候给你算个牛笼子灌不满,你的车一天挣钱总是有下数的,对!就准你恶很,一天给你算上一百块钱,把你人迎碎咧吧,看病的事,花钱能有数儿吗?还不是人手上的发票有多少算多少!看把你咋聪明的!人能截你的车,后路人早都想好咧!看把你娘母俩个咋聪明的,nia谁都傻着呢!……”

父亲的话如同一瓢凉水直接浇灭了我的思维,我不知道再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天高皇帝远,锤头执县官!”的农村,兄弟齐心,无人敢欺!别人家虽然恶贯满盈,却是兄弟臭味相通,相互帮助。而父亲的兄弟姐妹,我已无了思维,心里清楚的知道一旦打架,受伤的永远是自己!

二十多天的无所事事,父亲终于肯去派出所解决问题了。柳西无赖拿出了整整八千元的医院收据和发票,说是治头上伤口的费用。派出所七摘八摘剩下了不到二千元的票据,无赖急眼了,大吵大闹。所长只得把父亲叫到一边,低声劝说:“老贺,没办法,我知道你吃亏了,我家所有人都尽力了!你也看到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你遇上这主儿了,见好就收吧!多出俩趟车就出来咧!”

票据水分派出所没有办法再挤,只得加大父亲出车挣钱的日收入。即便这样,父亲还是赔了八百多。车回家了。父亲的血汗钱如此的被人讹,心里愤愤不平,看见玉立就像看见了仇人。

每当我看父亲为此发火的时,心里忍不住想:如果父亲在别人第一次来家时候,能妥善解决问题,这个赔偿会减少吗?如果母亲不逃避,而是回家安抚心存讹诈的父子俩,不要给他们讹诈的机会,事情又会怎么样?如果弟弟真的能像父亲所说的,用的自己的挨打换取父亲谈判的筹码,事情又会怎么样?也许赔偿会少,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的家庭总要像清政府一样割地赔银,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一样正常的过日子?

父亲,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爱母亲,爱家庭,爱我们吗?什么在他的心底最重?这个问题慢慢深入我的心灵,进入我骨髓,只是不敢想,不敢直面心灵的对白。看着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出车效率,听着他日日吼骂的声音,我觉得人活着真不如早早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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