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童眼看世界——逃不开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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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慧娟,进来,上炕来!再包耍咧,外头冷的,地湿的,进来!”母亲坐在炕上大声喊。听到喊声的我,哆嗦着向房间里走,不断琢磨,父亲的惩罚什么时候开始。

“嗯,我把你给西死去,么大的女子咧,走路知不道给干处走,看把新新个鞋给弄的些!再学么不爱惜鞋的,以后就包穿鞋咧,光脚走路去!”脱鞋的我耳朵一阵‘嗡’,母亲的话没听清,却感觉到了疼。

“活该,你这是自作自受,你妈爱心爱意给你做双新鞋,你自己不爱惜,挨打活该。放的炕上坐着暖暖和和,不坐,非到雪窝显花嘎,去!挨打了!”父亲淡淡看了我眼,悻悻的说完,转头冲着母亲却是另一翻热情:“哎,掌柜的,你咋还坐到炕上去了?你不是还给梭利做陪发嘛!我后晌还领人给大当家垫庄子呢!赶紧的,赶紧的,做饭咧!”

“你不会做!离我就不吃了!真是连黄世人一样,人捏个个才从上坡回来,想坐呵暖和嘎,你看你些!你把nia候三看嘎,人一天礼拜天这一天,到屋给婆娘把啥做好好的,人还是个工人!你看你,锅一天像背到我身上咧!下雪呢,垫的啥庄子呢,看把你一天咋积极的!老大家搬走了,你能落个啥好嘛!房,老二一占,……”母亲转过脸,撇着嘴,不悦的说。

“嗯,你这人咋提起罗儿斗动弹!照老二的后院你不占?老四又不养个猪,也不收拾后院,老大不走,你能有后院养猪?真是的!下个仔膜雪,能挡人?我不去,帮忙人能来?大当家长年不到屋,么大个水坑,指大嫂连娃能填起来?还包说我快生了!你不想做饭,你就说不想做饭的事,我做就行咧,一天垯垯来的么多的杂巴话嘛!……”父亲的脸由笑变阴,由阴变冷。

“哎,就你仁义,你么仁义的,看县上咋么给你发个仁义奖些!你么仁义的,你哥知道,还是你嫂知道?你一天给你那侄儿洗澡,洗头的,给你哥把么大的涝池填起来盖房,你嫂饭点给你家娃吃一口饭嘛!问一句都嫌困的很,看把你咋仁的!……”

“咱人一天到屋给娃做饭呢,要人招识的啥呢?就雾一个娃,别人给你把娃管了,要你弄啥?晚吃一口能饿死人?这任个粮食不像前两年那么缺了,基本够吃,你稀罕那人那蛋馍,一口饭?……”父亲边摘菜,边不以为然的说。

“奥,我就是稀罕!……,光一天会替你嫂说话!你嫂么好的,你咋连你嫂不过去!”母亲白了父亲一眼,鄙视的低声吼。

“嗯,……真个把屁给放出来咧!……”父亲铁青着脸

“……”

“……”

雪下的越来越大,我的心越来越纠,越来越大恐惧,坐在热炕上,简直是一种受刑。悄悄的,我溜下炕,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时候逃出了家门。

站在街道上,寒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吹到脸上生疼。身上的热乎气一下子全没了,似乎掉进了冰窖。我该去哪里?地上的雪越来越厚,看看通往外公家的路,那么远,特别是那个陡峭的土坡,让我犹豫不决。突然后悔自己从家里逃了出来,“咕咕”叫的肚子让我不由自主的转身向回走。然而,父亲和母亲争吵声似乎更加激烈。恐惧再一次让我转身向外走。

高高漫长的土坡,雪花被人们踩出了一条光滑难行的蛇形小道。手脚并用,我努力抓紧地面,艰难地向上爬着,爬着,不经意间浑身的汗水。抬着一看,那滑溜的陡坡,望而生畏,我多么希望有人经过,能拉我一把。脚下一滑,整个人像皮球一样,轱辘辘滚到了坡底。

回家,还是继续?揉揉生疼的浑身,我问自己。看看陡峭的雪坡,再看看身后多一半的回家路,想想偷跑出来的错,父母变形的面容,我鼓起勇气,重新向坡上爬行。一次次的滚落,一次次的疼痛让我找到了爬坡的办法:走雪厚的地方,手拽着干枯的小树枝,两脚平行叉开并行。终于一步步爬上了坡,来到了外公家的门口。

“爷,爷,爷!”兴奋,骄傲的我大喊。

“慧娟,你是从哪来的?和谁一块来的,咋弄的这么脏啊!”外公从厨房出来,端着碗吃惊的问。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从我家屋。”自豪的我仰着脸,对外公说。

“你从垯邦来的?”外公赞许、惊讶的看着我:“来,来,来,赶紧吃饭,你饭吃了没?”

“我从坡上爬来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得意极了。

“真个的?骗人吧!”五姨用怀疑的眼光看看我,又快速向前院看看:“我大姐到后头呢!这蕞人不可能从么大的坡上来,大人滑的都走不了!”

“我就是一个人来的,我妈还到屋正做饭呢!”我站在厨房比划着自己来时爬坡的情景,得意的说:“路滑很,得快上来咧,快上来咧,又轱轮轮滚下去了!快上来咧,快上来咧,又轱轮轮滚下去了!”厨房里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那我娃弄啥来咧!”外公终于忍着笑问。

“我妈打我了,我就跑来咧!”我低下头委屈的说。

“丽颖这贼娃子,胆子大的很么,还打我这么嫚的娃,你把饭吃了,一时你妈来咧,爷给你骂她去!”爷爷把饭放在案板边,招呼:“吃饭,爷说吃饭,吃完饭,爷给骂你妈雾个贼娃子!”我心里温暖极了。

“我大姐一时来吗?”小姨豆豆问。

“来,她还给你二姐收拾陪发呢!你操心娃吃饭。”外公端着碗去了自己的房间。

吃完饭,我坐在外公家头门口眼巴巴的等着母亲的到来,想像着爷爷批评母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窃喜。

“妈!妈!我爷说他要骂你!”老远看见母亲,兴奋的我跑向母亲,跑边边说。

“慧娟,你真的跑到你喂家来咧!”母亲看到我,一脸惊喜,她不解的问:“为啥?嫌我来迟咧?我紧赶,慢赶的,才把饭吃咧!吃完没停就来了,锅都没洗!你爷就嫌迟咧?”母亲加快了步子,向里屋走去。

“大,我给仁厚把饭做咧,吃了,没停就上来了,仁厚后晌要给他大嫂帮忙垫庄子呢!”母亲一见到外公怯生生的赔着笑脸说。我站在一傍窃喜着。

“他大嫂家庄子还没垫起来?这都多少天咧!都有半年多了吧?”外公抖抖烟斗,从房间出来,皱着眉头问。

“不止,新庄子整个是个大涝池,现在垫的比路还高半米。半年,要不是仁厚叫人帮忙,连人带架子车的,一年都垫不起来!他哥外头当工人,堡子可垯垯有个人情呢么!娃儿们高不高低不低的,没一个能帮上忙的,他嫂子还大着个肚子,做不了个重活。都是仁厚一手操办,咱堡子去帮忙的人多很!”

“那可不,人都看仁厚面子!自己弟兄们就不说这话咧!我看,将来再盖,还得你家帮忙!”外公拿腰带,缠好,又出帽子,边说边外走。

“照可不!送佛送到西。”看着外公的背影,母亲吐吐舌头,浑身放松的向后房走去。只是我疑惑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外公为什么答应的事忘记的那么快。

一个下午,母亲手把手教着大姨简单的针线活,自己拿着绣品一点点扎着,只是粗笨的大姨不时受到母亲的呵斥。昏暗的小屋气氛甚是压抑。大人紧紧张张,忙忙碌碌,只有我无聊极了。五婆家虽然有利平姨,但我却知道自己不受五婆的欢迎。

天终于黑了,母亲拖着疲累的身体带着我摸黑回家了。外公家一团漆黑,只有五婆的厨房灶台下一闪一闪的火光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走进自家院子,到处黑乎乎的,房间里父亲的烟头一闪一闪的冒出一点红光。后院的猪在栅栏门口嘶叫着,不断的拱着铁门“咣当,咣当”的响,二妈吆喝着:“嗯,叫啥呢,叫啥呢,一天吃了光鼓了闲劲了”。随着一声倒食的响声,猪发出了急促的吃食声。

“掌柜的,你吃了没?”进门的母亲不悦的喊:“就说,你回来了,也不知道给咱担水,做饭,也知不道折柴殷坑,光知道坐到这儿,等灶爷、灶婆给你做饭家!人肚子饥的,嗯,谁再想吃个你的省数饭,我看把牙都能等长了。”

“哎,我也捏个进门,拉了一后晌土,才松口气!你看你些,肚子饥了,咱就做么,……”父亲说着说着,不悦的感觉呼之欲出:“帮忙人,我就借着人多的劲,没休息,多拉一呵是一呵。回来也是人困马乏的,抽颗烟,解解乏,你看你些!肚子饥了就说饥了的话,一天迭垯来么多的杂巴话咧!”说着,他站起身生气地提着水桶,拿上扁担出门了。

“嗯,你么勤紧的!到人nia人跟前才显本事呢,到婆娘娃跟前一点心都没有!总没说婆娘这会连人不一样,拿我老早回来看操心给把啥收拾嘎。你还不敢说,一说牛眼瞪的,庄子是一天能垫完嘛,二天能垫完?不是个种上!……”父亲前脚刚走,母亲便忍不住的低声骂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只是听见父亲回家的脚步声嘎然住嘴。

“掌柜的,今个能有多少人帮忙去了?大嫂给人管饭了么?”沉闷的气氛终于被母亲打破了。

“有二三十人!管啥饭嘛,么多的人!是我不让管的,谁家没事垯来么大的锅,再说了,要这样管两回饭,我看大嫂连娃要喝西北风了。不过,人都好的很,天黑了,不打招呼就都回去咧!她大姨的陪发都准备咋样咧?”父亲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缓和:“你坐炕上去,我来!”父亲竟然出乎意料的挡住了准备弯腰烧炕的母亲,他转头一句:“慧娟,么大的娃咧,知不道拿扇子扇!”扔下风箱的我,赶紧跑到炕边,拿起扇子,使劲的扇着炕洞。

“还有四个单子没捶呢!我明儿给一捶,就差不多咧!再几天也就出门了,不行也得行!唉,没我妈咧,娃的东西都没有人给操乱(操心)!梭利啥都不会,光等着别人给她做呢!明儿结婚了看她咋办家!”母亲坐上炕说。

“还有四个单子没捶呢!那你家给陪几个单子?”父亲转过头吃惊的问。

“把我妈以前藏的那些布,都做成单子,给我大留了四个,剩下的都给娃咧!有十个单子!”

“看看看!这还是亲假不一样么!”父亲笑呵呵的说。

“你再包说咧!现在可不比过去咱那时候咧,现在人都陪的多,差不多都陪八九个,十来个单子!五六个被子!其它的小来没西的东西都多了!要不是我妈藏住那些布,现在还不都是我的活吗?你看你我样子些,你咋不说任个礼钱也多了?”母亲原本展开的眉头又皱上了,声音透出几分生气。

“行行行!包发脾气,包发脾气,我也就那么一说,看把你急的,心虚啊!你姊妹儿多,你又是老大,将来有朝不完的毛(做不完的闲活)”父亲笑呵呵的说,转头在案板上切着咸菜。

“要你管呢!”母亲怒了:“我不会给老二、老三她们教啊,她大姨懒,有我妈在呢,有指望!其它的没指望了,我给娃们教,不就都会咧!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母亲歪着脑袋数落:“咱结婚,你有你妈、有你姐呢,又能如何?还不是大冬天,活人身上扒皮子嘛!……”

“你这人咋总是这么个毛病,提起罗儿斗动弹!我就说了一句子,看你有十句就等着我,嗯!真是个怪咧。”父亲的脸色难看极了。

“你没看你说话难听的!啥叫朝毛啊?我妈不在咧,我不应该操心啊?”

“看你这人些!我也就那么一说,我也不是那样的人么!你拿个婆娘家的,至于嘛!这么不依不饶的!谁家婆娘就是这?”

“婆娘家咋咧!婆娘家咋咧!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母亲直视着父亲,理直气壮的吼。

“嗯(↓)!你就凭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放别人手早挨打咧!”

“我脚没歪鞋没怯的,你打一下,试火嘎!”

“……”

“……”

吵架声,一声高过一声!声嘶力竭的样子,似乎对方是几世的仇人。烧炕的我害怕极了,不知道手脚应该放在哪里。一顿压抑的晚饭吃完,困倦的我上炕睡了。

“贺仁厚,我把你牲口!羞你家老先人呢!……”母亲连哭带骂,拽着父亲的衣领不放!试图报复。“放开!放开!”父亲边吼,边用手使劲掰着母亲的手。

突然,我被一阵打闹,哭喊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只见母亲像泼妇一样,咒骂厮打父亲,声嘶力竭的样子,我一看便知道,父亲肯定刚刚下了重手。我躲在被窝里,秉住呼吸,不敢有半点动静。

“啪”的一声,突然,父亲咬牙切齿的抡着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母亲的胸口,伴随着一声听不清的狂吼。

“你是你妈生的,你再打,你再打,打不死,你就不是你妈的球球娃!……”母亲疯狂了,冲着父亲连抓带挠,哭着喊着,亮出了肚子:“你有本事,朝这儿打,朝这儿打!不打,就不是人生的!我把你这性口,吃料的……”胆颤心惊的我被踩的被窝里躲不住了,爬起来,蹲在炕角,浑身冻的哆嗦。不敢哭,更不敢上前阻止那让人恐惧的打闹。心里害怕,难过极了,无能为力的孤独与害怕充斥着全身。

父亲两眼睛红红的,死死的瞪着母亲,拳头攥的“咯嘣”响,突然间,他的脸变形了,又一拳过去,砸在母亲的脸上,鼻血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一阵激烈的打斗,没有人顾忌我的存在,踩、碰,打到我,没有人在乎!

母亲被扯着头发,摔倒在炕上,压的我终于忍住大哭了起来。她的手终于松开了,不再像疯子一样向前冲了,父亲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松开打母亲的手。母亲两手捂着鼻血,哭着喊:“贺仁厚你不是人,咱俩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啊,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挑!”父亲红着眼,冷冷的吼。

“我就要我娃呢!我啥都不要!跟这个性口,我过够咧!”母亲一把抓住吓呆了的我:“慧娟,你跟妈走!跟了那个性口,将来有你挨的打呢!”她顾不得鼻血嘀嗒,紧紧的抓住我,鼻血沾满了我的手臂。

惊魂未定!父亲又抓住了我的另一条胳膊,使劲向回一拽:“跟爸走!你姓贺,怎么能跟别人再姓呢?”

“娃是我生,当然是我的,跟我走!”母亲毫不示弱,又是使劲的一拽。

“娃是你一人的?这事你得问娃愿意跟谁走!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不能把俩个都带走吧!这个得问娃,走到天尽头也说不通!”父亲使劲一拽。

我从炕角,被父亲和母亲四十五度的拽了出来,夹在他们中间,成了平角,一边一个,他们使劲的向自己怀里拽着,谁也感觉不到我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跟妈,还是跟那个性口!”母亲一脸的渴望,使劲一拽,我倒在她的一边。

“跟爸!你姓贺”父亲也毫不逊色,一使劲,我几乎一百八度的倒在他的一边。狰狞中透着期待。

惊恐的我本能的说:“我要我妈,我要我妈呢!”

父亲厌恶的一闭眼,一松手,我一下子倒在了母亲的傍边,一回头,父亲恨恨的说:“你要跟你妈,你永远跟你妈走,给人nia人当娃去,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娃!”

父亲那恨恨的表情和言语让我害怕:“我跟我爸!”母亲手一推,我一下子就一边倒在了父亲的傍边:“你跟你亲爸去,以后再也包找我咧!”

选择父亲,还是选择母亲,我害怕失去任何一方,更害怕他们失望的眼神与决绝的言语。恐惧让我选择了沉默,任凭他俩一人一边拉着我的胳膊,一会这边,一会那边,再疼也忍着,只要父母不要抛弃我就好。

“跟妈走!”

“跟爸走!”

“……”

“……”

实在承受不拉扯的疼痛,我呲牙咧嘴的哭了,两只巨钳不约而同的松开了。铁青着脸,怒视,沉默,压抑!一分钟、二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慢慢的我熬不住了,倒在炕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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