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第一次去玉立的‘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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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躲进厨房,低声反击着:“看你西的!我说买,你总是同意么,你要是不同意,你能开车去?这会降价了,你就骂我呢,要是涨价了,屁就不念喘咧,……”

看着母亲,我拿起笤帚,清扫着被摔碎的家俱,心里不免觉得无味:懒撒,迷信,霸道,怯于承担责任。然而,想想她说的话,看看父亲暴跳的青筋,不觉长叹一声,心里说:爸,你光会责备别人,自己看清的事情,为什么不坚持?有错了,你就骂人,摔家俱,难道说这就是你的睿智?!然而,理智告诉我:你最好闭上嘴,省得挨骂。只是这种氛围我厌恶极了,暗暗对自己说:以后做事,看清,认准再下手,有了损失自己承担,只当是交了学费,不要怨恨任何人!

玉立的婚约定在正月,而胡叔家门朝哪边开却无人知道。借着媒人捎回的邀请,打算周末去亲家屋看看。父亲忙着开车挣钱,我骑着自行车带母亲去杨凌北原的胡叔家走一遭。

一路上,打听着,盼望着,想像着胡叔家的样子,然而随着脚步,我和母亲的心一点点变凉:杨凌北原向上越走人烟越稀少!越走越荒凉!高高低低,沿坡架岭,脚下的路不再是平坦的柏油马路,而变成了羊肠小道。一个接一个的小村庄土墙,滥房,茅草丛生!似乎一下子穿越到村子十几年前破落的景象。

母亲惊讶的喊:“怪不得你胡叔想把女子给咱哇!他家这才是真正的穷山恶水!”

胡叔所在村子更让我惊讶:全村上下,几乎青一色的土房,房顶瓦片上青草丛生,墙皮一块,一块的掉落,露出我几乎快要忘记的土胡集。村子高高低低,柴草铺天盖地,粪堆乱倒,脏水横流,不时的发出阵阵恶嗅。全村唯一一家红砖砌成的厦子房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门口坐着的妇女们,蓝黑粗布一穿,头顶老式头巾,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电影里民国时期的乡下,一种优越感由然而生。

“这是谁家的亲戚些,穿得这么洋气!”门口闲聊的妇女毫无忌讳的大声问。有人从后面紧跟几步,上下打量着我和母亲,像看“稀罕”一样,眼里带着羡慕。我一转身,那人嬉笑着跑了。

我和母亲相互看看,不觉笑了,平常衣物,并无特别。顺着那人跑回方向,只见脏乱的街道上,妇女们三三两两站在一堆,冲我和母亲露出憨憨的笑容。

“你姨,胡娟屋是垯个?我家……”没等母亲的话问完,妇女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主动跑过来指路的也有几人。感谢完大家的热情,我和母亲在大家的注目礼中来到胡叔家门口。

胡叔的家在村子的最北边,独家独院,孤零零的矗立在一个小坡顶!两扇头门,裂开了大大的两条口子,远处看就像是四块窄板相拼凑!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玉米架下都没有几粒被老鼠啃过的玉米渣。草房里摆放着几件杂物,井然有序。

“老胡,老胡!哎,你姨把屋收拾的干净的!你姨,到屋呢么!……”母亲边进门边喊。

胡叔穿着补丁衣服,睡意朦胧的走出房间,看见我和母亲时,立马清醒了,红着脸,笑着说:“呀!三嫂是你连娃来咧!快给屋里坐,快给屋里坐!……”

“哎,你看nia她姨把屋收拾的干净的!啥到都到路数上放着呢!……”母亲笑呵呵地向进着,边走边问:“他姨人呢?”

“哎!沃一天到屋闲着呢!照这不都是她女人家的活嘛。”胡叔一副大男人的样子,表情却极为尴尬。

走进唯一的房间,却空无一人,母亲再次惊讶的问:“哎,她姨人连娃呢?”

“几个娃到他舅家去咧!胡娟她妈到砖厂去咧!”胡叔的前半句话说得清楚,可是后半句话却是语速极快,含糊不清。来不急反应,只见胡叔人已经疾急步向外走了:“三嫂,你连娃坐,连娃坐,拿我给你叫胡娟她妈去!”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妈,胡娟她妈跑到砖厂弄啥去咧?”反应清楚胡叔的话,我好奇的问。

“谁给你说胡娟她妈去砖厂咧?”母亲环顾着胡叔那墙涂四壁的家,一脸轻蔑的笑容。

“胡叔刚说的,他到砖厂叫我姨的去咧!你没听着?”

“我没听着!你姨一个婆娘家跑砖厂弄啥去?不可能是做活去吧?砖厂沃活,妇女家可挨不起!”母亲也是一脸的好奇,只是四下看看,犹豫的问:“你说你胡叔家这个样子,你姨该不会真的是到砖厂给人做活去了吧?”

“有可能!不然一个女的没事跑到砖厂弄啥去?看样子这个砖厂也离屋不近呢!胡叔都走咧半天咧。”

“慧娟,你说如果你姨都去砖厂做活咧,那你胡叔一个大男人咋能长天大日头的睡到屋呢,不可能,不可能!……”母亲满脸的不解,一转身坚决的说:“慧娟,咱娘母俩站到他头门口去,看你姨从垯垯回来!”

站在高坡上,远远看见胡叔大步走在前面,不断回头吆喝胡娟的母亲。胡娟的母亲扛着铁铣,一路紧跑,却总被人高腿长的胡叔扔下一大截。一高一矮,一快一慢,身后便是窑厂。

“妈,你看,胡娟她妈确实是去砖厂做活去咧!”

母亲一脸的鄙视,脱口而出:“胡娟她爸不像啥么!一个大男人大白天睡到炕上,叫一个婆娘家到砖厂做活去!看沃就是个男人嘛!打河里喂鳖,鳖都不吃!”

看着母亲恨恨的表情,我心里微微一笑:“天下还是女人离女人近!”

“你爸他就脾气再不好的,一天就再打婆娘骂娃的,也没说叫婆娘挣钱,拿他睡觉去!你看老胡么,你叫婆娘走,也没说把婆娘的铁铣给接过去,自己扛上!一个男人家,人高马大的!光呐喊!嗯,你说你姨上辈子迭欠咧老胡多少!先人吃咧屎咧,……”站在坡顶,母亲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指天画地的骂着,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她正站在一个陌生的地界,且是视线的聚焦点。

“妈,你包骂咧,这是到人nia芒上呢!你看你的表情!注意你的形像!”看着母亲疯狂的样子,忍无可忍的我急急说。

“嗯!看着这样的男人,不骂由不了人么?!难怪屋穷成这个样子,你看一个男人家知不道做啥,看把婆娘累死,屋能有多大的变化?你就知不道,上回我连你爸来咧,nia两口子正打锤呢,你胡叔就连你爸沃生生一样,把婆娘打的血头毛哆囊的,你当是为啥,就是为钱的事么!你说一个男人家没本事挣钱,还有脸打婆娘呢!嗯,不嫌顺!把脸装到富(裤)儿裆咧!怪不得到婆娘跟前说话没有香性,……”

“妈,你再包说咧!这是到人nia堡子呢,你注意你的形像!你自己给你自己找得这样的亲家,你就包说咧!”眼看着胡叔俩口子的身影一点点的变大着,母亲指指点点责骂的样子太难看了,着急的我打断她,生气的拉长音说。

“沃可怕啥呢!他俩口子等到这还早着呢,谁听着咱娘母俩个说话咧?看把你吓的!”母亲不以为然的瞅了我一眼。

“妈,你提起罗儿钭动弹,骂胡叔又把我爸给捎上!你没看你的骂人的形像,咬牙切齿的,捶首顿足的,一时胡叔一家子回来咧,你刚骂完人,你的表情一时能恢复过来?再说了,万一这过个人,人还当咱娘母俩个是神精病呢!”

“你妈咧个屁!咋么个神精病些?谁是神精病咧?屁女子出门咧,还么言馋的!”母亲恼了,扭头伸手便打。

疾速躲开袭击,我笑着回话:“哎,我神精病,我神精病!妈,你看我叔连我姨回来咧!”手着指着老远打招呼的胡叔俩口子指示母亲不要再动手了。然而心却冷冷的,感觉自己和母亲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疯子。

“哎!她姨,你包急,慢慢走,慢慢走!……”母亲满脸笑容,挥动着手,激动的大喊。空旷的田野,阴冷的北风,把母亲那热情的招呼声吹得无影无踪。无论两亲家如何的热情,可谁也听不见谁的声。

听不到回应的热情,母亲的笑容僵了,小声嘟囔着:“神精病,么远的迭呐喊啥呢些!”

“妈,你这会儿也觉得出个大声不雅观咧!其实你刚才的样子比现在还难看!”听到母亲的话,我的心忍不住说

“哎!你看胡娟她妈沃叠肚,一扎高个个子,胡娟他爸迭咋看得上沃咧!沃能给胡娟他爸能当个拐拐!”远远看着胡叔和胡娟母亲走在那漫长的斜坡底,高低快慢相差悬殊的样子,母亲笑得直不起腰。

母亲的话一出口,我头疼极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顾不得挨骂,厉声呵斥:“妈!你咋是么个人些!”恼怒一放,心却紧张了,放缓语气解释:“有你这么一天说话的?这纯粹是一天没事寻事呢!你可管别人个子高还是个子低的,要是你这话被别人听见了,你说会是个啥样子?咋么爱笑欢人的!”

母亲恨恨的瞪了一眼:“屁女子言馋的,我到这儿说话呢,就咱娘母俩个,谁能听着?……”

“妈,就是没人听见,你也不能这么个说话法!两亲家呢,你这是看不起人,一旦这种心里形成了,你的所有言谈举指里面都会透露出这样的意思,nia谁也不傻,感觉不出来?……”

“对对对!包说咧,一天连你爸一样,谁都不敢开个玩笑,就你家本事大,本事大!你妈错咧,你妈一张口就是放屁!……”母亲的话越说越难听,我只得闭上嘴,心里却失望,厌恶极了。

胡叔越走越近,胡娟的母亲极力的在远处招呼,甚至跑起了。母亲心热了,不断招手,呐喊,回应着坡下的亲家母,脚向坡下跑去。我站在坡顶,远远看着两亲家母手握手,满面春风,一路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大坡顶。

“哎,你姨不当的,真个到砖厂做活去咧!”母亲仰脸迎面向我说完,又转头对亲家母说:“才个慧娟还说呢,看他叔到屋睡觉呢,咋能叫她姨去到砖厂做活去嘛!……”

“姨,你回来咧!”看见母亲她们我赶紧问候,听到母亲的话,我的头“嗡”的一声炸了,心里说:“妈,你这不是当面揭别人的脸皮嘛!还把我拉上当垫背的。”只觉得肚子涨鼓鼓的。

亲家母的脸‘唰’的红了,尴尬的笑笑说:“哎!三嫂,你知不道,这两天,砖厂还能有个啥活嘛!就是个收拾零碎的事,也不重!人还不要胡娟他爸这些男人家!Nia嫌男人家心粗,把沃啥弄不细致,还工价大!砖厂还爱叫咱这妇女做活去!就这么个事,还得有人情,会处事的,做活麻利的,人才要呢!……”

“就是的!我想去,人还不要呢!nia胡娟她妈,包看人蕞蕞的,沃弄个啥还机窜很!做活还老实,不耍个奸,溜个滑的!连那一蓬妇女关系还好很,人再有个活,就叫呢!……”胡叔红着脸,着急的向母亲解释。

母亲满面笑容,拉着“亲家母”的手,不满的瞅了胡叔一眼说:“哎!家家家,看nia他叔福大的,有这么个能干老婆,咱一天睡到沃热炕上,两个腿伸得展展的,到时候就有人给咱端茶倒水,问饥问渴,还能拿回票子给咱花!哎,福大!福大!……”她竖起大拇指,“夸赞”胡叔。

“哎!三嫂,你看我胡娟她妈这毛笔字写的咋样?这对联是nia掌柜的给咱过年的写的,咱这过年啥事都不求人!不像他堡子人,到大年三十了,才拿上红纸求这个求那个,咱有现成的行家呢!……”头门口,胡叔指着自家门口发白的旧对联向母亲炫耀。

门口对联上的毛笔字,歪歪扭扭,松散无神,连起码的横平竖直都没有做到。母亲皱眉宁神注视着对联,看着母亲的样子,焦急的我默默祈祷:“千万不再说揭人脸皮的话了!胡叔这是为了缓解尴尬已经转换话题了,妈求你!”

“三嫂,咋样?你看这字咋样?”胡叔夸张的指着对联,一脸的炫耀,再一次寻问默然无声的母亲。

“你这人些!么个滥字总不停说啥呢!”胡娟的母亲不好意思的瞅了胡叔一眼。

“好好好!这字写的不错,不错!哎,还是老胡你福大,娶个老婆能文,能武!全才,全才!”母亲竖起双手的大拇指,嘻笑着,满脸的虚伪。

“得是得?看他满堡子,谁家有咱这高中生呢,谁又能拿得起毛笔些!”胡叔飘飘然了,得意的笑容招呼着母亲走进院子。

胡娟的母亲放下肩上的铁铣,快速洗完手,冲进厨房。胡叔则陪母亲坐进了房里。无聊的我走进厨房,打算帮忙烧锅一起做饭。

“不急,不急,姨说你先坐到房子歇嘎去。”胡娟的母亲急步走出院子。

再次来到胡叔唯一的卧室,环顾四周,除了一个老式柜子,一把椅子,什么家俱也没有!母亲坐在椅子上,炕边放了一碗白开水,胡叔坐在炕边,笑眯眯的正和母亲聊天。

“来来来,叔说坐到炕上去,叔家屋可不比你家屋,凳子有的是!叔家炕可连你炕一样热!来来来,坐到炕上去!坐到炕上去!”胡叔看见无聊的我进门了,热情的招呼。

“不坐咧,不坐咧,我一时给我姨帮忙做饭去!坐到炕上还没意思!”我笑着拒绝了胡叔的好意。

“娃不坐了就算咧,她一时给她姨帮忙去!”

“呵呵,你给你姨帮忙,就省得叔去咧!”胡叔笑笑说:“叔这儿也没有啥招待你的,就是想给你吃个啥都没有么,有钱也花不出去!可不像你家在街道上住着呢,要买啥都能办得到!……”胡叔不好意思的说。

“呵呵,叔,我又不是蕞娃,还吃啥呢!你不操心咧!”听到胡叔的话,我笑呵呵的说。

“不吃,不吃,么大的娃咧还吃啥零嘴呢!”母亲也在一傍客气着。

“哎!不管大蕞,都是娃么。看我家娃去了,三嫂你准备多周到的!女子到咱屋来咧,看我这儿啥都没有!唉!……”

“沃可多心啥!十个指头伸出来都有长短呢,啥还能都一般般齐嘛!我家今个来,你连她姨都不知道,没有准备也正常。”母亲安慰着胡叔。

“也就的!你包说,你那天准备的么多的东西,可美咧我家几个娃咧,特别是那俩个娃子,女子大咧,还懂事些。两个娃子,你么看连吃带拿的,三嫂你还带热心不行,走家走家,还要给那俩个再捎些东西回来。你不知道,我家沃蕞伙,爱他舅家爷的不得了!胡娟她妈娘家姊妹三个没有儿,还带其它两家子只有她二姐子家有一儿一女,那个儿比咱娃蕞的多咧!nia过火好。她大姐家又是三个女子,没儿,就咱蕞,咱儿还大,还是两个儿!不了他爷咋爱咱娃很!蕞娃家沃就是谁爱他,他爱谁!那天从你哇拿几块年糕,回来没停就想给他爷送去!我没准去,太晚咧,路上黑麻咕咙的,我怕出事!就挡nia呢。结果挡不下,咱这人大方,我就给nia说,明个天亮了,你给你爷把武功你妈妈拿的罐头、白糖拿上,再给你爷把你拿的年糕拿上,看这不好的连啥一样!这才把nia给挡呵咧!……”

“你叔,你这可做得对很么,咱娃就准把事订呵咧,给她爷提些糖把嘴甜嘎对着呢!还是你这一天做事得体大方!等咱正月正式交礼呵,才得请她爷到场呢!……”

“看,三嫂,你也这么说呢,我这人就是大方,大多数时候比胡娟她妈都大方的多!特别是到老丈人跟前!……”

“好好好!大方了好!……”母亲竖起了大拇指,眨眼却笑着问:“哎!那你咋还能比人亲女子孝顺些!人说老话说得好:‘儿子好不好看媳妇,女儿好不好看女婿’!你好还是说明nia女好!”

“呵呵!三嫂,那你可不知道咧,胡娟她妈沃头发长见识短的,能知道个啥?光能知道个出笨力,下笨苦的,就没有一点眼力劲么!再给她爸拿个啥还抖抖豁豁的,她可不像我!娃要到他爷哇去呢,我就说把武功三嫂拿的东西挑几样给他爷拿去。Nia胡娟她妈沃货还舍不得!还想走个亲戚弄个啥的!说不年不节的给他爷拿的啥东西呢嘛!一天给她娘家跑呵就她跑的勤!娘家没有她妈,就剩老汉一个咧,一天给老汉拆、洗、种地弄啥都是我家一家子。他爷家屋前头三间大房,后头三间大房,中间还有两厦子房呢,老汉任个都七十多的人咧,看还能活几天?咱两个儿呢,咱对老汉好些,看将来他爷叫一个孙子过去顶门去,你说又说得啥呢些!看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多好的!你任个对汉好些,其它两姊妹就是想要老汉的房子,老汉要咱娃呢,他其它谁还能说个啥?再说了,老大家没儿,她不行,老二家有儿呢,可是一个,她能舍得嘛!咱可不一样,咱有两个儿呢,将来要娶两个媳妇,还要盖两院房子呢,要这么一来,看咱的问题不就也解决了?这不比你一天到沃砖厂挣死八活的给人做活强?看你挣雾一点点钱,啥时候能盖nia他爷雾些房些!妇女家不会算帐么,看你雾二斤白糖值钱还是人一院桩子值钱?不了,我咋说沃一天傻着呢!妇女家想不来的事,咱一个男人家可不能糊嘟,咱现在对老汉好一点,里子、面子都有咧!……”

听着胡叔和母亲说话,我觉得没有意思极了,又转出房子,到院子里转转,看看。整个院子干干净净,除了一个石墩。头门口,一个玉米架子,家里真是墙涂四壁。厨房顶是用牛毛毡盖的,没有门,案板上除了一个罐子,一个小盆,几只滥牙的粗碗外,没有其它东西。看着这整齐的家,我的心里说:没有东西,家根本就不会乱!只是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心里盼望着赶紧吃饭,赶紧回家。

“哎!慧娟,姨说得是肚子都饥咧,姨这就给咱烧锅做饭!咱有压好的面呢,烧起锅就是饭!”胡娟的母亲终于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撮碎毛葱。

“不饿,姨,你不着急,我给你帮忙去?”

“也行,你给姨摘葱,姨给咱揽柴,咱今个上午烧硬柴,快很!”

“姨,你咋一下子把这么多的鸡蛋打碎咧?”看见小盆里好多打开的鸡蛋,我好奇的问。心里想,外表这么贫穷的家庭,怎么会这么奢侈,一下子打碎那么的鸡蛋吃?

“哎!沃不是姨打的好鸡蛋!你没看里面的鸡蛋黄多清少?而且大小不一嘛!那是前两天姨给人杀鸡,从鸡肚子里面掏出的鸡蛋。Nia主儿家多的不要咧,叫姨拿咧些回来!看姨咋财东的,还能打么些鸡蛋吃啊!……”

“就说你弄啥去咧,咋才回来!看把娃饿的都你摘菜呢!你tiang赶紧的,先拿这些给三嫂连娃炒盘鸡蛋!……”胡娟的母亲正说着,胡叔一闪身进了厨房里,胡娟的母亲一声不吭。

“炒些,炒些,把这都炒了!”胡叔跟在抱柴的妻子后面叮咛。

“谁吃沃呢些!你tiang弄你的啥去,再包到灶火指手划脚的!”胡娟的母亲不耐烦的说。

胡叔从后院过来,再一次的来到厨房:“你赶紧先炒……”

“没眼色的,光一天知道个炒炒炒的,看谁吃沃家!也知不道烧锅去,还真个叫客娃给你烧锅做饭,你坐呵吃家!”胡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娟的母亲堵了回去。只是她的语气和缓,面容未变。

“慧娟,你去出去歇嘎去,这灶火把人能烟死,叫你叔他烧!”几乎同时,胡叔和妻子张口,好像商量好似的。

“哎!慧娟,你不是给你姨帮忙呢,咋可来咧?”我被客气的请出的厨房,无聊的来到房间,看见母亲正无聊的四处打量。

“胡叔帮忙咧,不需要我!”我对母亲说。

“不要了算,妈说这有水呢,你喝不?”母亲转头问。我摇摇头,娘俩坐在房间,无聊的四下看着:白土涮过的墙,一个老式柜子。空大的土炕上放着两床布面被子。补丁的粗布床单在炕上铺的平整干净。矮小的窗户,昏暗的光线。除了柜子上的那面镜子,再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东西。

“三嫂,连女子吃饭咧!吃饭咧!”胡叔俩口子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碗来了,热情的招呼:“哎,咱屋不像三嫂家还有个吃饭桌子呢!……”胡叔端着两碗面,顺手把碗放在炕边上。

“放炕边就行咧,放炕边就行咧!咱么,还是骖谁?自家人么,讲究啥呢!“母亲客气的笑笑说。“亲家母”把一碗饭赶紧递到了母亲的手里。

“叔,我这有咧,我这有咧,你赶紧也吃!”胡叔端着碗留下来陪着我娘俩一块吃饭。“亲家母”不停的在捞面,浇汤,端面。母亲也是热情的邀请一块吃。

汤汤面碗里除了几块碎葱花之外,什么也没有,就连油也少的可怜!尝一口,除了盐、醋再也没有其它调料。礼节性的吃了一碗,我放下筷子,母亲在胡叔的强烈要求下,端起了第二碗。然而,胡叔两口子却吃得香喷喷的。

“哎,三嫂,再吃一碗么!再吃一碗么!看一碗能有几根面条。”母亲放下筷子,端着汤碗准备送到厨房,被胡叔抢夺了下来,亲家母亲赶紧递上第三碗。

“不吃咧,不吃咧,吃好咧,吃好咧!”无论胡叔和亲家母如何盛情,她也不肯接第三碗。

“哎!三嫂,再吃些么,看这汤汤面能有几根面嘛!看你么大个人吃么一点点就能行嘛!得是嫌饭不好啊?来,再吃一碗,再吃一碗!”

“不咧,好着呢,好着呢!到你这呢,还遭啥怪嘛!那会儿到杨凌街道的时候,女子看见卖面皮的,可想吃呢,我嫌娃驮咧我一路,就给我连娃一人买咧一碟面皮吃咧,不了咋不饥些,她姨的饭还带快的着不住,这脚到就吃饭,看给垯垯吃嘛!你家吃,你家吃!”母亲执意不要了,胡叔两子也就不劝了。

午饭刚过不久,我就和母亲便提出回家了。胡叔热情的挽留,而胡娟的母亲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告别之际,胡叔东拉西扯的拖着母亲,我在前面推着自行车,焦急的督促母亲赶紧走。

“慧娟,包急些,你姨还没回来呢,你急啥呢!”母亲和胡叔不约而同的说。只是我不明白,胡娟的母亲此时会干什么,为什么客人要走,她却迟迟不见现身!

“姨,我不要!我不要,我都这么大的人咧,给得啥钱嘛!……”终于胡娟的母亲出现了,突然间给我的口袋里塞什么东西。我条件反射似的掏出钱,赶紧向回递。

“就是的,沃都么大的女子咧,你姨你也真是的,给的啥钱呢!……”母亲急忙客气的大喊。

“拿上!拿上!不管多大,都是娃么,娃头一回来我这儿,看我就不给娃个钱嘛!……”玉娟的母亲躲闪着,红着脸说。

“你姨给你呢,你就拿上么,拿上!”胡叔也一在旁使劲的推让,不许我把钱退回去。僵持不下,五十元钱,我带回了家。

骑着自行车,我不解问:“妈,你说胡娟她妈为什么放着么多的鸡蛋不给咱炒,就连汤汤而里面都不放呢?”

母亲不假思索的回答:“舍不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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