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人，大抵不指望人间寿高，天上逍遥。只想着安乐和美，若是有个好婚配，作成龙凤姻缘，自然是再好不过。

都知道恒毅同云欢之事，只是一来二去，也不知是耽误了多少光景，云欢乃是个闷葫芦，又是个女儿家，怕羞的很，缄口不言。

沈千寻倒是为着他们之间的终生大事，颇为心焦，只想着找个机会同他们二人做主，趁早完了好事。

偏得云欢躲躲藏藏，并不附和，倒是叫沈千寻觉着索然无味。只是可怜那恒毅，等了这么些许日子，还是徒劳无功，也不知何时何日，这人才能有了跟恒毅一般无二的心思。

那恒毅向来好结纳名流之士。他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就好像是现如今三皇子失势，那人也还是忠心一二。未曾背转箫元齐，拓本萧元章。

倒也叫人佩服。

前些时候听闻，这汴京城中有人说那恒毅致君尧舜，配德孔颜。虽有些夸张之嫌，倒也不难猜度那恒毅为人忠良，乃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物。

她怕着云欢错过良人，同箫元澈相商数日有余，只想着尽力撮合，当一回月下老人。

“也不知云欢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沈千寻恹恹地坐在一边，手里拿着香匙，有一下没一下，百无聊赖。

箫元澈在一边剥着栗子，笑道：“那丫头怕是在等着云琛回京，这会子云琛身在齐国，帮衬龙碧漱一等，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能归京呢！”

“啊？”沈千寻瘪了瘪嘴。“那咱们就算是先订了婚期也好，是也不是？也不好叫恒大将军苦熬着，着实磨人的很！”

“你倒是急了！”箫元澈不禁有些好笑。“这事儿必定要叫他们自己做主，我等推波助澜，未必是件好事，况且云欢的性子，你也该知道的才是。若是自己不愿，旁人再如何都左右不了她的脾性，与其是这样，倒是不如叫他们自己个儿做主。来的痛快些！”

沈千寻瘪了瘪嘴，“我只是有些焦灼罢了，云欢的性子叫人捉摸不定，我自然是要为了她好生打算打算，恒大将军是个好人，莫要叫旁人捷足先登了才是！”

箫元澈一脸宠溺地笑着。

这小妮子现如今如此模样，倒也叫人带着几分欢喜。

“好好好，你有道理，你有道理！”

沈千寻快意一笑，微微颔首，也不多话。想来云欢自然是有云欢的计较，不愿叫人多说，也是有可能的。她固然是带着几分忧心，却也不能同那人做主，只好按捺着自己的心思，不愿多想。

又过了两三日光景，听闻萧元翊将要送往京兆尹。派出押送的人还是恒毅。

那人趁着空闲，又往七皇子府上走了一遭。

安泽见着那人，笑意渐浓。

“必定又是来找云欢的，将军这些日子倒是没有当初那样勤快了！”

“京中诸事冗杂，着实抽不开空儿！”他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云欢何在？”

“这会子应该还在离天津捣药才是，将军也是知道的，那丫头，向来如此！”

恒毅笑了笑。

“劳烦通禀一声！”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老熟人，安泽赶忙到了离天津。

那云欢听着是恒毅来了。心中砰砰直跳。

“这会子他来做什么？不是说近日里头京中诸事繁忙么？他倒是清闲了不成？”

“话可不能这么说！”安泽冲着云欢笑了笑。“像是恒大将军这样真心真意的男儿汉，本就是世间少有。你这样的脾性，也要收敛几分，若是日后把那人给气走了，吃苦受罪的，不还是你么？”

“我？”云欢冷笑两声，好似是满不在乎。殊不知她心口颤动如雷。“我怕什么？我今儿个不见客！”

“你这人！”安泽倒是急了。“啊恒将军今日便往京兆尹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好歹也要见上一见，你们二人，不是已经定情了么？”

云欢一听这话，彻底红了面皮。

冲着那人啐了一声。

“莫要胡说八道，你知道什么！”

安泽讪讪一笑，一脸尴尬，摸了摸鼻尖，生怕触了这人霉头，又见着她兀自捣药，没有半点要去见见那恒毅的意思，心里倒是对那人抱着几分同情。

跟云欢这样冷面冷心的人物在一处，到底难为人。他是受之不住的，心里对恒毅又多了几分敬佩。

沈千寻听着动静，趿着高脚棉鞋走了出来。那声音打在地上滴答滴答，倒好像是雨声错落。韵致非常。

云欢别过脸子，朝着沈千寻行了一礼。

“谁来了？”沈千寻朝着安泽觑了一眼。

安泽讪讪一笑，只当是见着了救星，忙道：“是恒大将军来了，是找云欢的，只是云欢却不大愿意见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想来是他们二人生了什么龃龉！”

“呸！”云欢看着那安泽，愈发动气。“好个不省事儿的，好没义气，当着我的面就这样胡乱挑拨，我跟恒毅何曾闹过什么脾气？”

“那你就去见见！”沈千寻心里欢喜，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这又有什么，我听元兮说起，恒大将军还要押送萧元翊往京兆尹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难道心里不念着他么？”

云欢知道自己拗不过沈千寻，苦笑连连。

“也罢了，既然是主母如此说话，我去见见也不妨事！”

沈千寻微微颔首，看着那人一脸迟疑地去了。

安泽不禁有些好笑，也就只有沈千寻能叫她心服口服。当真是难得的狠了。

“主母好生厉害！”

“不关我的事！”沈千寻紧紧地抱着自己怀中的暖炉，九千岁也在怀里，餍足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小猫。“是云欢对那人有情，是以这样去了，若非是带着真心，不论是谁都不能叫她变了心思！”

这话固然有理，安泽却还是不敢苟同。

看着云欢那副模样，着实看不出她对恒毅带着几分真心。

恒毅等了半晌，心下焦灼。

又怕自己逼得太紧，因着一时纰漏，惹来半世羞惭。到底不如意，他眉眼低垂，心中忧惧更甚。

等见着那人穿花拂柳来了，心跳如雷。忙不迭地走了上去。

“云欢！”他急切地唤了一声。

当真是应了那么一句：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恒毅看着那人，眉眼低垂，一脸漠然，好似是有些什么心事。他也不敢造次，只站在一边，茫然无措。

“你今儿个要往京兆尹去？”

恒毅微微颔首。

“押送大皇子！”

“嗯！”云欢应了一声，闷闷的，复又朝着那人笑了笑。“好好儿的，好生照顾自己。那京兆尹，到底比不得汴京城！”

“云欢，我想着在我走之前，同你把婚事定下来，若非如此，我这心里，到底不安，我知道，我这样咄咄逼人，叫你不快，只是我心里焦灼的很。你这样好！”

云欢听了，倒是有些恍然。

“莫要心焦，等我兄长归京，你我之间的事儿，也是水到渠成的！”

天谴风云作君骨，世人不复知其故。

云欢看着那人俊朗如月的面孔，神思游离。

“你且放心，该是你的，总归还是你的！”

“那你收下这个！”他匆匆忙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上头乃是鸾凤齐鸣，玉形古朴，分外雅致，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看得出来，这也算得上是个古物。

“这是什么？”

“我娘生前说过，这是要给我日后妻子的，只是这些年任，我一直都是孑然一身，现如今遇着了你，乃是想着厮守终身的，你拿着这个，好叫我安心！”

正所谓是上盈其志，下务其功。兵贵神速。恒毅捉摸不得云欢心意，只好如此。

云欢暗暗想着，这世间多得是痴心女负心汉，到了他们二人这里，好似是反了去。不禁有些好笑，又念着沈千寻的话，苦笑连连。

“这样矜贵，如何收得？”

“你若是不收，叫我如何往京兆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