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凝没有占得半点便宜倒也罢了，未曾想到，那沈千寻好似是个刺猬，丝毫不看着身边还有一个箫元澈，竟然对她这样不客气。

好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想跟沈千寻继续纠缠，悻悻去了。

沈千寻骇笑，看着那一袭款款奔去的背影，眉眼之间满是冷凝。

不论多么曼妙多姿的女子，一旦是被某些私欲冲昏了头脑，就会变得面目可憎。以前沈千寻倒是不厌恶白语凝的，只是现如今，叫她多看一眼，都觉得烦闷。

“都是为了你的缘故！”沈千寻冷冷地觑了箫元澈一眼，“她是为了你才来的，女子，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子，有时候比你想象之中的还要疯狂许多，你难道不明白么？”

箫元澈看着沈千寻那么一脸认真的模样，只觉好笑，这小妮子，现在的火气是愈发大了，动辄就是一阵恼怒，他却不觉得烦闷或是生厌，反倒是觉得十分可喜可爱，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沈千寻的小手。

“你若是厌烦，我日后让她别来了也就是了！”

“呵！”沈千寻冷笑更甚，这男人就算是有那样了不得的能力，总也不能一直如此，白语凝那个女子，本是个好的，现如今，竟也成了这副模样，叫人心中凄惶更甚，难道说，在这个时空，都是一群坏女人的集合不成？叫人浑身发颤，本就是举步维艰，现如今就更是如此。

那白语凝还是户部尚书的嫡女，以后沈枫就算是为了他的地位，也要弃车保帅，才不会管她的百味阁经营的多么好。只怕都是要对他们下手了。

“若是日后我们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了，只怕跟你脱不了干系！”

沈千寻看着那绿窗纱映着外头摇曳着的树影，不过一会子，就看着那月色渐渐爬了上来。忽明忽暗，虚虚实实，那一地清凉，打在人的心里，带着一丝丝的颤抖。这曲曲折折的宫心计，让她心中愈发觉得沉闷。

箫元澈因为她的话心中烦闷，拂袖而去。而沈千寻却怔怔地坐在软榻上，也不知道郁闷了多少时辰。

云欢看着沈千寻的脸变得惨白，心中一颤，忙忙走上前去，“小姐，可是哪里不大舒服么？”

沈千寻摇了摇头，心中只觉得万分烦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升腾出来的痛感，直驱心脏，动辄就是一阵狂跳。她捂着胸口，看着云欢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渐渐幻化成千万个魅影，她眉头紧蹙。

“别过来，滚出去！”

云欢直直地立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这还是沈千寻跟自己说的话。

“小姐？”

“滚出去！”

不消半刻，就见着那人直直地吐出一口子荤血，倒地不醒。

“小姐！”

云欢浑身颤抖，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呢？小喜刚端了一盆水进来，就见着沈千寻晕倒在地。

“怎么回事？”小喜对云欢本就是有着先入为主的厌恶，还以为是因为云欢的缘故，“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先扶小姐到床上去！‘

云欢细细帮着沈千寻把了把脉，眸光暗闪，满脸的惶恐。

巴特蛇毒！

天！怎么会这样？她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朝着旁边的小喜看了一眼，“赶紧派人让七皇子来！”

“怎么会这样？”小喜满脸是泪，“怎么会这样？方才，方才小姐还是好好儿的！“

等到箫元澈到了的时候，沈千寻已经开始发着高烧。看起来小脸红红，已经昏迷不醒了。

“巴特蛇毒！”他紧紧地握住了沈千寻的小手，眉眼之间满是狠戾，这着实奇怪，依着云欢的能力，是万不可能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毒的。“怎会如此？”

云欢跪在地上，双眼含泪，她这是心疼沈千寻，不是怕自己受到惩处，那巴特蛇毒十分厉害，这七日之内，只怕都要活生生地受折磨了。她云欢固然是十分厉害，早已研制出了解药来，只是这七日之内只怕是要吃苦受罪了。

“云欢不知，这巴特蛇毒的厉害，云欢怕小姐受不住！”

箫元澈心口一痛，这个丫头虽然十分任性，却也叫他十分欢喜，平日里头叽叽喳喳，不知道有多活泼恣意，可是现如今，却只能这么躺着。看起来奄奄一息，性命危浅。

巴特蛇毒？

他轻轻地吟哦一声，眉头紧蹙。这东西，分明是尚书府才有的东西。当初，那户部尚书的祖上乃是边境巴特族人。现如今巴特族人几乎已经灭种了。但是这东西却是永久地留了下来，当朝还有一条律法是关于这巴特蛇毒的，只说是私用此毒之人，要受连坐之罪。诛其九族，这可不是什么寻常小罪。

那白语凝前一步刚来，这会儿沈千寻就病倒了，这定然不是偶然。

他愈发觉得这里头，高深莫测。白语凝不算是什么大胆之人，怎会如此？十有八九都是白语凝带来的。

“主子！”云欢微微蹙眉，“只有白小姐有这个嫌疑了，她是尚书府的大小姐，除了她，云欢也实在是想不到旁人了！”

可不是！

只要是个人都会怀疑到白语凝的身上去，那人就算是再怎么愚蠢，也万万不会作茧自缚！

“当真奇怪！”云欢眉头紧蹙，“白小姐定然也知道这一点，怎么会愿意这样以身犯险？主子，只怕这事儿没这么容易！”

云欢说的不错。

箫元澈看着外头满地银光，这屋子里头高烛闪耀，沈千寻一头乌发被照的水光一样。闪着粼粼的光。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人的小脸，心口发疼。

这个丫头，若是好好儿的该有多好。这么几天，还要忍受非人的折磨。想想都叫人心疼的很，散落流云髻，那翠玉簪子也散了去，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的很。他看着愈发难受，伸出手，轻轻地描摹着那人的眉眼。

“不管是谁，这一次，我都饶不过白语凝！”毕竟，那东西只有尚书府才有，不论那白语凝是被陷害还是被利用，都跟她有丢不开的关系，可惜，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一会，看着沈千寻如此困顿，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世情，脉络分明。只是许多时候都浸在那一张身份高位的薄纸后头，影影绰绰，好似鬼魅一般。

也不知道姑息了多少恶人。

若是白语凝没有对沈千寻下手，箫元澈必定不会为难与她，不过就是一个女子，他还不会放在心上，执意叫她难堪，今非昔比，他若是再不做点什么来，未免叫沈千寻白白受伤，这样的罪过，又要找谁算去？

夜凉如水，因着柳如云身子不好，这事儿还是瞒着的，云欢依着小喜的话，准备明儿个就用沈千寻偶感风寒来打发了去。箫元澈本就日日都在丞相府上，这么几日若是都来，也不引人猜疑。云欢总算是放心了不少，替沈千寻扎了针，放出了一大碗黑乎乎的毒血。

若是晚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心中惴惴难安，眉眼之间满是冷厉。

好一个白语凝。

前些时候她还跟沈千寻说起，那女子定然要好生防备，未曾想到，当真是一语成谶。

沈千寻飘飘忽忽，好像是看到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尸身，自家母亲哭的好不伤心。整个人都好似是浸在深沉的海水之中，湿漉漉的，满身满脸都是眼泪。一声声地唤着她的乳名。

“囡囡，囡囡，不要离开妈妈，妈妈就只有你了，囡囡！”

一声声，一句句，都是撕心裂肺，她浑身发颤。忙不迭地飞奔过去，她好像是深夜里头，怎么都摸不着回家的路的孤魂野鬼，身上还带着幽冥之下的腐臭，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双手，直直地穿过自家妈妈的身躯。

她是透明的身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她是个死人，她不过就是一个亡灵。

依旧穿着一身那天的戏服，云袖飘飘，长发渺渺。水烟似得，一圈圈泅上来，她好像看到四周氤氲的水汽，浸在眼睛里头，隐隐作痛。她猝不及防被悲伤笼罩，和着自家母亲的哭声，嚎啕大哭。

这样的委屈，这样的绝望。

“妈，妈，囡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