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翊轻声的追问直击盛明珠内心的柔软，她听得出来，这追问其实是在探究她此时的心情是否真的有所好转。

“我真的好多了！”

她再一次肯定的回答着。聪明之间说话根本不需要多费唇舌，轩辕翊语藏玄机，她自然也懂得一语双关！

在两人曾经浓情蜜意的时候，盛明珠也曾懊恼过，为何自己鲜少能够猜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可是此时的她，真的做到了反而又觉得自己是多么可笑，如今才是真的相信了：人的心境是会伴随时间的流逝发生变化的，后之视今，亦有今之视昔！

如今的盛明珠，似乎再也做不回那个‘妆罢回首笑问君，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女子了……

那晚他们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宫中宵禁的时辰了，可是显然这些规矩对于他们毫无意义，守在正乾宫的内侍胆战心惊的等着，过了片刻终于寻到了人影，立刻上前。

这个内侍是轩辕翊身边的人，这点盛明珠也是知道的，于是直接避开，等内侍低语几句匆匆退下之后，才听到他说，“陛下似乎急着找你。”

“午后我就离开了，也难怪他会寻我！”盛明珠挪动了一下身子，“你要一起过去吗？”

看到轩辕翊没有立刻开口，像是在犹豫，于是斜眼看他，“更深露重，你还是回偏殿歇着吧！”

“还是我送你过去吧，陛下今日骑射颇有进步，是我对他太过严厉了。”

聊起轩辕启，两个人之间的话题总是会多一些，对于这个孩子的逐渐表露的特性，两个人都讳莫如深，盛明珠看他凝眸思量，在夸奖轩辕启的瞬间，嘴角的笑意减缓，眸光也暗淡了几分。

她心中惊觉，联想到今日午时之前两个人的相处，不由蹙眉，“也好，那就一同去养心殿吧。”

走入养心殿的时候，常年贴身服侍在轩辕启身边的宫女正端着盆热水，黄巾搭在铜盆的旁边，这个宫女眼力劲很好，看到盛明珠和轩辕翊一前一后走进，匆匆颔首福身行礼。

其实在皇宫中，贴身服侍的宫女或者内侍，往往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更懂得忠心侍主是第一位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少言静默，而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宫女正好具备这样的特点，这也是盛明珠喜欢她的原因。

轩辕翊无声离开，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盛明珠。

“陛下休息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还未休息，在殿内出神。”

推门而入，盛明珠倒是明白了所谓的‘出神’是什么状态，那幅惺忪的眉眼微蹙，显然被推门声打断，隐隐有些不快，可是却在看到走进来的人之后，立刻眸光一亮，起身绕过了书案。

“皇额娘来了？”

烛灯如豆，这个七岁的皇帝依然有了俊逸的眉眼，轩辕翊和时宜他们都说这孩子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她，可是伴随着渐渐长大，唯一和她神似的地方也有了细微的改变。

“听闻你今日的骑射大有进步？”盛明珠坐在椅子上，接过了轩辕启递来的茶，抬眼看他。

已经退去龙袍的广袖华服，此时的轩辕启穿着暗银色的长衫，玉带束腰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口气，倒真是和他的年纪相违和，果真帝王家的孩子早熟的很，不过七岁已然是少年老成的模样。

“皇叔甚少夸奖皇儿，这一点倒是心知肚明，”他忽然开口，“既是从小看着皇儿长大，也是辅佐皇儿的摄政王，一贯是谨言慎行，只是今日皇叔居然一反常态，和身边的近卫比起了骑术。”

盛明珠没料到还发生了这事，将手里的茶盏慢慢扣上，“哦？输赢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七岁的轩辕启极为自信的笑着，依旧恭谨的回道：“皇儿不才，成了赢家！”

料到这个结果，盛明珠也故作轻松，感慨几句，“看来教会了徒弟迟早饿死师傅，安杰郡王要是知道皇儿赢了他的师傅，怕是要开心坏了。”

“三日后的辰时，郡王还有几位宾客也陪着要一起去马场，皇额娘要一同前往吗？”

盛明珠长舒一口气，知晓这个孩子想要让她认可自己，于是也答应了。

三日后，皇城的马场内，六个青衣的宫女手持宫羽，步履沉稳跟随在盛明珠的身后，等候的内侍们一个个都躬身请安，为首迎接的是带刀护卫，“太后娘娘吉祥，陛下与诸位宾客都已入场。”

“给哀家引路吧！”

那领头的内侍应了一声，跟着带刀护卫引路。

马场内第一眼就见到了正从踏雪鬃马上跃下的安杰郡王，他穿着过膝的马装，窄袖的袍衫并非是绫罗缎面的料子，反而是时宜最喜欢的绒布。

不用细看也知晓是出自时宜之手，移动目光看到束腰的革带，在秋日的阳光下看得到上面的玉佩的光泽。

不等在场的众人行礼，盛明珠已然抬手示意不必拘谨，因为不远处还有人骑射，自然没有让内侍通报，以至于还在专注其中乐趣的人未曾知晓盛明珠的到来。

安杰郡王笑着走近盛明珠，眼中都是细碎的笑意，“宸儿恭喜太后娘娘，听闻几日前陛下的骑术突飞猛进，居然赢了宸儿的师傅！”

“宸儿你这哪里是恭喜，分明就是羡慕吧，你七岁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必然心中留了一道伤！”

盛明珠原本就和安杰郡王亲近，加上情同姐妹的时宜又嫁给了他，自然闲聊的时候会玩笑几句，此地并非金銮殿，无需端着太后的架子，更何况今日一同出现的宾客一个个身份特别，她也希望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听到这番话，安杰郡王一如往日的晴朗神色，笑着点头，“可不是嘛，宸儿六岁才正式成为摄政王的徒弟，厚积薄发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不过太后娘娘今日也穿着马装，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看他早已是半笑不笑的神态，盛明珠点了点头，“这还是兄长盛梓辉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