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朝着盛明珠眨了眨眼睛，兀自拉着冬青朝着翠绿的林间走去。

“你们这是……”她刚刚问出口，忽然就听到有脚步声从一侧的树后绕了过来。

过于敏锐的第六感，让盛明珠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应该是他吧？

“看来我选择等的地方很正确。”轩辕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盛明珠的位置走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十几层的青石台阶。

盛明珠默默看了他一眼，敛起了裙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迎着他的方向，抬脚踏上了青石台阶。

如此心领神会的相处倒是轻松惬意。

“你早就料到我会在这里出现？”盛明珠浅笑着去看身边的他。

“还记得前方不远处的亭子吗，当时大雪纷飞，你一身的狼狈，却只是为了确保时宜的安危，”轩辕翊回忆着当初的情景，“那个时候我在猜想，这个女人究竟是怎样想的，能够为了一个贴身的宫女不顾一切！”

盛明珠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件事情，“时宜可是和我情同姐妹，”她哭笑不得的解释着，“那个时候或许你还算不上了解我吧！”

“怎么会，”他原本就身材高大一些，为了顾忌盛明珠，自然放慢了脚步，“蓬莱阁宴会时，你还记得曾与熹妃巧言还击的事情吗？”

蓬莱阁宴会？那么遥远的事情了，居然还能够记得，盛明珠惊讶的停下了脚步，侧身去看身边的他。

那个时候熹妃还只是和她一样的品阶，是个嫔妃，可是却明显气焰嚣张一些，在蓬莱阁有过口角的争辩，只是当时盛明珠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的对话会让轩辕翊听去。

“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她难以置信，“难不成关于我的所有事情你都一清二楚？”

“怎么会了解你的所有事情呢？”轩辕翊难得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记得和你一切有关的事情，我尝试着去了解你的全部。”

他说完，又坦然一笑，“不过我们之间的确是有缘分，”那双漂亮的有些过分的丹凤眼微弯起，“蓬莱阁那日我乘船恰好目睹了你和熹妃之间的对话，这才知晓了缘由，你能够在年幼和时宜一起制作花灯，想来关系自然要比一般的主仆情分身后些，这点不难猜出。”

原来是这个缘故，盛明珠了解其中的真相，这才重新抬脚朝着前方走去。

轩辕翊看着她纤瘦的身影从最后一节台阶上跳了下去，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去牵她的手，可是就是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他不由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直到盛明珠的声音传来，轻声唤着他，“怎么了？不打算继续走吗？免得让太后娘娘等久了。”

“现在时辰还早，”他说，“饶过前面的亭子，我们要先去一趟存放经书的阁楼。”

那个地方，曾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盛明珠曾光着脚丫披着青丝长发的模样，是他从未忘记的。

“是要帮太妃娘娘取经书吗？”盛明珠对于他此时的想法是全然不知情的，只是按照正常的推测来询问，“我记得那里还有很多梵文的经书。”

恩，是啊，还有你最喜欢的《般若心经》，轩辕翊如此想着。

毕竟关于她的一切，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是处处留意的，那日在经书的阁楼上，不露痕迹的看到她翻看的经书，也庆幸他们的爱好居然如此相似。

盛明珠的心情很不错，尤其是两个人故地重游，原本最初在这个地方相遇的尴尬，也都因为如今这段刚刚沉淀下来的感情增添了一些情趣。

好像未来一切潜在的麻烦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来到阁楼的时候，这里的一切和记忆里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暗红色的陈旧书架，一排排的绵延不绝，根本看不到尽头，或许是因为冬青早就知晓他们会来的缘故，居然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准备了圆木软凳，那张胡桃木的案几上还放着茶点。

盛明珠看了一眼暖金色的玉碟，上面码放着精致的糕点，芙蓉莲花糕还有水晶栗子，“果然是你喜欢的，”盛明珠边说着，跟着他一起落座，扫了一眼，才微微蹙眉，“怎么没有荷叶脆皮酥和芝麻虾球？”

这是轩辕翊喜欢的糕点，盛明珠自然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时宜将她与安杰郡王之间的数显往来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尤其是其中涉及到轩辕翊的部分，更是在她面前翻来覆去的念叨，她不想记住都很难。

因为身高的缘故，纵然两个人坐着，也相差了一大截，轩辕翊俯身将一块水晶栗子糕放递到了她的嘴角，“上一次在钱塘行宫，看到你似乎不太喜欢荷叶脆皮酥，所以就没有准备。”

盛明珠原本还不觉的这样的动作有什么亲密，可是他的这句话没缘由的让她胀红了连，就着轩辕翊的手指，咬了一小块，赶紧缩了回来，将手肘撑在了案几上，低下头专心吃糕点。

或许是因为视角不同，在轩辕翊看来垂着眼帘的她整个脸都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从翠园确认了关系之后，他每日都会觉得夜晚太过漫长，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有那么一瞬间轩辕翊甚至羡慕叶暖夜，能够毫无束缚的自由出入昭明宫，尽管只有在夜里相见，却也好过他如今的处境，看到任何东西都能够不受控制的联想到盛明珠，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最擅长敛起心性，却在那日让母妃看出了端倪，这才有了今日的邀约。

对于轩辕翊今日的沉默，盛明珠并不觉得会冷藏，反而很享受两个人这样安静的相处，短暂的沉默之后，轩辕翊清了清喉咙，“今日母妃邀请你来，也并不全然是我的缘故，是她老人家想要见你。”

如此开门见山的态度，盛明珠倒是没有想过，“其实我也猜出几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