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使机械到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传来：“虫尊之威非你能够揣测，换做随便一个星空文明都不会有此疑问。你能想象到太阳在这里坍塌是什么威力吗？而这也只是为了方便你理解而做出的不恰当的比喻，虫尊的意识从人类能量的概念上来讲远超太阳熄灭，等你达到相应的层次自然会理解。”

林允文不想再说话了，每次和虫使交流都让他有一种井底之蛙之感，有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怎么总是犯同样的错误？不过好奇心终归压过了羞耻感，林允文指着不远处满是岩浆色液体的血池问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息虫转化之地。”虫使淡淡道：“虫族在地球收集了巨量的信息，想要瞬间传达给虫尊就需要用息虫预先储存，否则仅靠意识传递耗时耗力。其实虫族也受困于低级的形态，无法高效地沟通交流，只能用这种取巧的方式来传递信息。”

“息虫？”

“这是虫族在低级形态的生命历程中专门用于信息储存或交换的物种，每一个有文明的种族都会有类似的工具。但随着文明在不断进步，这种工具可能会发展地越来越高效，也可能会彻底消亡。”

听到此处，林允文已经明白息虫和人类存储信息用的硬盘的概念差不多，可对虫使后半部分话语依旧有些疑惑。

而虫使也不吝于解释：“其实信息交换量是衡量生命层次或星空文明发达程度的重要判断依据，所谓的交换量中包含了两个概念，一是信息总量，二是交换速度。以人类为例，它的生命形态之所以被判定为低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可用的信息总量和交换信息的速度极其低下，而换做那些能摆的上台面且以进化生命体为主的星空文明，它们信息交换量的量级是人类的亿万倍。做一个不太恰当但你能听得懂的比喻，它们能在一瞬之间交换人类文明中数亿TB的信息，而这些事情站在人类的视角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做到。”

林允文彻底明白了虫使的话，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人类数千年的文明被鄙视地一文不值，这让他情何以堪？

可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人类可不是和虫使口中说的一样吗？一个人的脑袋能装多少东西？哪怕有电脑有硬盘，给他一天能交换多少信息？人类单是用于学习就耗费了整个生命历程中至少五分之一的可用时间，更别说还有一句活到老学到老的箴言，听着很激励，可恰恰是生命层次低级的表现。

人类在一生中连前人积累的知识都消化不完，被逼无奈地只能选择性地定向钻研，依靠集体的力量一步一步地蹒跚前进，如果真和虫使口中的生命相比，究竟低不低级？这还仅仅是被虫使揭露的一个方面，其他呢，比如寿命，比如疾病，比如与生俱来的缺陷。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人类在地球唯我独尊惯了，末日一来立刻打回原形，连生存都堪忧，要是让他们知道星空文明的事情，估计会直接卑微到尘埃里，连自尊都不会有。

林允文想着想着，思绪渐渐飘远。可他很快就被拉回

现实，惊愕地看着布满金光的虫巢空间在不断颤动。

心形球体跳动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一分，生物血管中金色液体的流动也更加湍急。就在林允文回过神想要询问眼前异象之时，整个空间突然像是被拉入了异世界一般，再也感觉不到摇晃和杂音，只有一片空蒙和静谧之感。

眼前仿佛被蒙上一层薄纱的林允文只来得及看到一只白花花的蠕虫纵身跃入岩浆池，精神瞬间就被洪钟大吕般的梵音拉扯到泛射着金光的心形巨球上，莫名奇妙地与其共振。

“神尊传人，相隔万年再见，原来已是这般形态。”

“虫尊？”林允文惊讶地看着心形球体溢散的金光隐隐构成一道模糊难辨的虚影，急忙扭头用目光向虫使求证。可是虫使毫无所动，让他顿时明白这就是虫尊降临的最终形态。

“无谓之语不需多谈，炽已经告诉我一切。我可以为你解惑，不过神尊之事我无法置喙。”

林允文终于知道了虫使的名字，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盘旋在心头的无数疑问，于是他急忙问道：“虫尊，神尊究竟是谁？神战是什么？而我又是什么人？”

虫尊洪亮的声音在林允文的脑中阵阵炸响，却又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林允文，这一切都要从人类时间单位上数十亿年前说起，而起源就是因神战而诞生的地球。”

虫尊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神尊是谁我无法解答，你可以大致理解为他是浩瀚宇宙中进化到最高形态的形体，是万物之始，生命之源。它的存在既超脱万物，又源于万物。”

“那神战呢？总要有两个神才能战得起来吧。”

“这就是源于万物的由来，原本宇宙中只有一个神，可当另一个神产生之后，天然掠夺了第一位神的资源。而这种资源你可以理解为物质的归属，时空的归属，乃至生命的归属。一方多，另一方就要少，而多的一方会更有实力掠夺对方的资源，直至对方彻底消亡。所以两个神天然对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就是神战的来源。”

“一山不容二虎？”

“人类的谚语吗？二虎勉强可以说的通，一山则未必是一山。”虫尊继续道：“宇宙的本质远超你我的想象，没错，也包括我，可能只有神尊才会明白其中的奥妙。本来另一位神是不可能诞生的，但因为第一位神的疏忽，或者是刻意的尝试，才导致出现两位神的情况。”

虫尊说到此处，倒是让林允文产生了一些疑问：“虫尊，按你所言你不该知道神的事情，可为什么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因为我曾经被尝试培养成第三位神，而这些信息都是第一位神尊透露的。”

林允文已然被镇住了，他现在所面对的竟然是接近神的存在！这该牛逼到什么程度？虽然听虫尊的意思好像最终失败了，但再失败这也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宇宙中第三强大的生命体！

“这些与你无关无需多谈，至于神尊，此刻的你也有资格知道他们的名讳，万物之始的第一位神被尊为赦神尊，也是所有生命的始祖。第二位则被尊为御神尊，是神战争端的开启者，对于大部分生命而言，他也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林允文极力消化着虫尊的信息，时不时提出疑问道：“此刻的我有资格？”

“没错，你既然身负空元气，那就是赦神尊选定的传人，自然要知道神尊的名讳。”

“啊？老爷爷就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位神尊？”

虫使显然不知道林允文口中的老爷爷具体是什么形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原来神尊在你意识中的形态是一位老爷爷，也罢，幻形之事点到为止，我们再谈神战。我刚才说过，神战中需要掠夺的资源包括生命，而生命的特殊和珍贵让它立刻成为了焦点，也彻底分化了两位神尊。”

林允文立刻就捕捉到一丝蹊跷道：“难道生命才是神战的关键？”

“非也，生命真正的作用就是资源，而在两位神尊的眼里，一个是将其用于获取资源，另一个更愿意将其转变成资源。”

听到此处，林允文的脑中顿时像被一道灵光打入，将所有信息联系在一起后隐约触碰到一丝真相。为了求证，他问出了一个与神战毫不相关的问题：“名讳是尊称？”

虫尊洪亮的声音传来：“没错，想必你已经猜出了阵营。”

林允文当然猜出来了！华国中有一句名言，叫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还有一句俗语，叫做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什么是赦！什么是御！这就是在表明立场！而且是绝大部分的生命用脚投票出来的立场。当然有资格投票的生命肯定不包括人类，但这并不影响林允文的判断。

“虫尊！在神的眼中生命到底是什么？”

“这要问两位神尊了，我只能有限地解答。你可以理解为生命就是人类国度的旗帜，这面旗帜插到哪一方土地，那土地就是他的，其中蕴含的资源也是他的。可一面旗帜究竟能够占领多大的土地，那就要看生命的文明程度。”

林允文在脑中自动翻译了虫尊的话，其本质无非是说生命是神尊用来圈地或聚拢资源的工具罢了，可他不相信只有这些，而虫尊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可生命的特殊性在于它本身就是极其高效的资源，神既可以创造，也可以重新消化。尤其是宇宙中大量的低等生命，他们存在的意义无非是自己极不愿意承认的两个字……食物。而这又牵扯到两个问题，那就是意识和进化。”

虫尊侃侃而谈：“在漫长的时空尺度下，神赋予生命意识和进化能力是必须的，而一般情况下两者的完整形态只会同时赋予一个种族，用于聚拢资源或管理统御其他生命等等，而我族就是因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