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落幕

杀气爆体的小吕布，浑身上下像是爆发出怒涛般激起强烈气流。除了陈涛所在的方向没有半点影响之外，满朝文武百官像是滚地葫芦般，被这股气流冲出数米之远。

大汉天下，能够挡住小吕布的武将，本就屈指可数，在这朝堂上，真正能够与她一较高下的也唯有赵云一人。只不过，此刻的赵云全副心思都落到重伤垂死的陈涛身上，哪还有心思去管小吕布。甚至可以说，若真是陈涛命丧于此，恐怕赵云第一个要将刘协碎尸万段以解心头只恨。

方天画戟上满布紫黑色的暗芒，夹带着风雷之声劈向刘协。此刻的刘协，却像是木头人一样呆呆的盯着倒在赵云怀中的陈涛，别说是想要逃跑，就连反应都没半点。

眨眼之间，方天画戟就要将刘协劈成两半。就在此时，一道金光飞射而来，以闪电难及的速度落在了小吕布与刘协之间。

轰！

地动山摇之间，整个德阳殿上下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将大汉朝的统治者们埋在其中。四处落下的尘土，让倒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们面如白纸，浑身颤抖不停。几个胆小者，已经胯下失禁，恶臭传来。

小吕布虎口震裂，从半空中直接被倒震出去，落地后仍然后退十余步，才勉强止住了身形。方天画戟更是飞滚着翻落一旁，其上慑人的紫芒也暗淡大半。

啪嗒。

与此同时，一声轻响传来，只见本该在高台王座上的玉玺，飞落在地上，原本耀眼的金色光芒也逐渐暗淡，最终像是失去了灵性一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落到一旁再无动静。

原来，先前小吕布险些一戟将刘协劈成两半时，这玉玺无风自动，飞落到刘协面前将他护住。只不过，玉玺之能也仅仅能抵挡住小吕布满含怒气的一击，现下却已经失了灵性。

“我看你能护到几时！”小吕布双目赤红，把手一招，旁落的方天画戟再次飞回她的手中。也不顾虎口隐隐鲜血流出，娇小的身影再次踏前冲向刘协。

“奉先……住手……”

陈涛微弱的声音传入小吕布的耳中，瞬时就像是一道休止符，止住了小吕布前冲的身影。

小吕布豁然转身，望着勉强举起手向她召唤的陈涛，双眼中的赤红褪去，豆大的泪水珍珠般掉落。啪嗒，扔掉手中的方天画戟，一下就扑到了陈涛的身边。

“主公，主公……”

抬起手，摸摸小吕布的脑袋，陈涛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奉先，涛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不可如此急躁。”

“主公，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面上满布泪水的小吕布，紧紧抓住陈涛的手掌，将其放在自己娇嫩的面颊上，仿佛想要感受其中的温暖，但却惊恐的发现，这只给过她无限温暖的手掌，此刻已经越发冰凉。

撕啦。

虎牙妹子一把撕开了陈涛伤口前的衣衫，身为武者的她，自然知道一些外伤的医治方法，此刻匕首还插在陈涛的身上，她也自然不会鲁莽的将其拔出。然而，当看到伤口周围的血肉已经变成黑色，露在外面的一截匕首上还有盈盈蓝光，虎牙妹子一下瘫坐在地上。

赵云等人望着伤口，双目一凝，只有四个字浮现在她们的脑海中：刀上有毒！

刘协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得了失魂症一样望着陈涛，目光没有半分移动。双目之中，已经看不到灵动的瞳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就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他的眼睛如同死人般没有半点生气。

“陈……陈涛要死了？”刘协的嘴角开始微微上翘，轻声的呢喃慢慢变得响亮起来，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前险些死在小吕布的戟下，就像是在跳动几员大将的神经，“哈哈哈，陈涛终于要死了，这个天下是朕的了，是朕的了！”

狂笑着的刘协无意识的向前迈进一步，正好踩在掉落在他脚边的玉玺上。豁然间，玉玺上爆发出一道金光，一条五爪金龙从玉玺上的裂缝中飞旋而出，顺着他的脚踝盘旋而上。

“啊……啊……啊……”刘协突然抱着脑袋痛苦的大喊起来，身体颤抖不停，仿佛是承受着难以言语的痛苦。

伴随着金龙缓缓盘旋而上，刘协那双没有半点生气，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双眼中突然冒出两股黑雾。

“啊！”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双脚颤抖不停，似乎想要逃走，但却没有办法移动半分的刘协，昂面向前，双眼中涌出的黑雾越来越多。

刘协的异状自然引起了众人的瞩目，只不过，赵云等人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的更多是痛恨！

金龙的光辉越来越强，上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片刻之后，当金龙盘旋到刘协的头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后，刘协的身体软了下去，偏软的滑倒在地上。

“小……小协儿？”陈涛虚弱无力的呼唤一声，但却并没有得到刘协的回应。

“先生，别在说话了。没事的，先生一定会没事的。”赵云强忍着眼泪，根本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刘协，只是低声劝慰着陈涛。

“去，去看看，小协儿，小协儿不能有事。”陈涛带着几分恳求的神色望着周围几人。

张绣死死咬了咬嘴唇，抬手擦去眼中的泪水，迈开大步走到刘协身边，探首便抓起刘协的衣领，只望了一眼，便回头对陈涛说道：“这狗贼没死！”

陈涛带着几分紧张的神情，随着张绣的话轻松了几分，但随即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对张绣招招手说道：“且把小协儿放下，绣儿，你过来。”

张绣二话不说，像是丢垃圾似的丢开了刘协，闪身就回到陈涛的身边，跪在他身侧说道：“主公……”

陈涛伸手摸向怀中，面上突然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像是牵动到了伤口，但很快就将其压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绣儿，这是你给涛的锦囊。还记得涛收下时，对你说过什么吗？”

张绣双目一红，随即说道：“记得。主公曾对绣儿说，张家乃是世家良臣，绣儿岂是寻常女子可比？女红虽是女儿家的品德之一，但又如何能与保家卫国，开疆扩土的功绩相比。”

陈涛面上露出笑容，将持着锦囊的手放入张绣白嫩的小手中，轻声说道：“张家乃是世家良臣，岂可做犯上作乱之事？涛若不在了，陛下还需绣儿扶持，你可记下？”

张绣面色一僵，望着陈涛那期待的目光，重重的点点头，痛苦的说道：“绣儿记下了！”

陈涛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张飞，带着几分遗憾说道：“飞儿姐，早知今日，涛便该早些娶你过门。涛不傻，知你的心意，只可惜，涛未有这个福分罢了。你最识大体，今后便要靠你扶持陛下，让这些丫头们……让这些丫头们中兴大汉！”

“陈郎，若无你，这洛阳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我早已经是陈家之人，陈郎且宽心，妾身必永世相随。”虎牙妹子眼中露出的坚决，让陈涛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却无法再说出任何劝慰的话。

此刻，一缕黑气已顺着陈涛的身体逐渐爬上了他的面颊。一阵猛烈的咳嗽中，让陈涛本想继续的言语，也嘎然而止。若不是赵云使劲将真气送入陈涛的身体中，恐怕这一瞬间他便要魂归地府。

“老师？老师，这是……不……我怎么会……”忽然间，刘协连滚带爬的冲到陈涛身边，却被小吕布一脚踹开。但他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睁大眼睛，带着几分迷茫，又带着几分惊恐，再次爬了过来。

“小……小协儿……”陈涛虚弱的勉强开口说道。

“老师，老师，我在……”刘协第三次被小吕布踹开之后，又爬到了陈涛的身边。

“为……为君者……当如何？”陈涛断断续续的问道。

“为君者，当知民为重，社稷次之。”

“明……明君者，当如何？”

“若为明君，亲贤臣，而远小人。”

“若要，若要万民……归心，当如何？”

“永不加赋！”

陈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点头说道：“小，小协儿，你长大了，若能谨记今日之言，便能成为……成为万古传颂的明君。涛……涛可以……可以安心离去了。”

刘协的眼泪点点滴滴的落在地上，哭喊着大叫：“不，不，不！小协儿不要老师离开，小协儿离不开老师！”

“小，小协儿，别难过，别自责，涛知……知非你本意。涛，涛不怪你。”

“老师……老师……”

到了现在，众人目睹之前刘协双眼黑雾飘散的一幕，又见此时刘协真情流露，便也知此前种种必然不是刘协的本心。只不过，是否能让她们放下怨恨，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陈涛只觉得自己的双眼越来越模糊，似乎也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的痛楚，紧紧握着赵云的手，他的脸上再一次带起了众人熟悉的那缕坏笑：“子龙……涛早就……早就见过你的女儿家……女儿家身姿。宛若天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涛，涛本想……本想有朝一日，再见片刻，只可惜……只可惜……咳咳咳……”

赵云使劲的摇摇头，抬起手指猛然点向自己的眉心，闪亮的银芒从她的眉头开始笼罩向全身。仅仅片刻之后，赵云的身形似乎缩小了一些，亮银铠甲也显得有些宽松，容颜虽未改变，但气质却全然不同，胸前的隆起，也让铠甲显得鼓胀起来。

“先生，云会陪着先生云游四海，陪着先生看遍大好河山……”赵云死死抓着陈涛的手，泪水已经顺着陈涛的手掌，浸湿了他的衣袖。

“好，好……且等天下安定时，再来……再来陪涛。”陈涛笑着

回应一声，努力转过头，目光从身边的人身上一个个扫过。

赵云、张飞、张绣、吕布、曹操、曹洪、管亥、戏志才、荀彧，一张张梨花带雨的脸，一个个他不舍的红颜，陈涛勉强集起最后的力气说道：“老有所依，幼有所教，涛的心愿，便拜托你们了。”

话音落下，陈涛的身躯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软软的倾斜下去。紧闭的双目上，再无半点动静，只不过嘴角的一丝笑意，显示着最后时刻的心情。

“先生！”赵云像是疯了一样，浑身闪亮的银芒，几乎将整个大殿笼罩其中，托着陈涛后心的手掌上，疯狂的催动真气送入他的体内。只可惜，不论有多少真气送入其中，很快就随着奇经八脉流出体外，在无半点踪迹。

在场众多女将，哪一个没有一身惊人的武艺，耳中消去的那微弱心跳声，已经清晰的告诉她们眼前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没有人愿意相信，没有人愿意放弃。

足足一炷香之后，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赵云，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掌。面无表情的抱起陈涛已经没有任何声息的躯体，轻言一声：“先生，且容云违逆一次，云这便陪着先生游历四海。”

龙胆枪仍在殿上，赵云再没有去看一眼，她知道，这柄曾经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神兵，她已经再也不需要了。张飞、张绣、吕布、曹操、管亥、荀彧，无声的跟随在赵云身边，兵器也好，官帽也罢，任由其留在这座大殿中。曹洪张了张口，戏志才摇头叹息，站在原地落寞的望着众人的身形。

王允望着那逐渐离开大殿的一行人，老泪纵横，昂天长叹道：“中兴大汉最后一个机会，没了！”

刘协呆呆的跪在地上，双手浸在血泊中。即便失去了神智，但是他却记着发生过的一切。颤抖的抬起双手，望着手掌上的鲜血，刘协重重的砸在地上，一次次举起，一次次砸下。就是这双手，将那染毒的匕首，刺入了陈涛的腹中，此刻的刘协多想从来没有过这双手！

“陛下节哀，这大汉天下，还要陛下振作。”董承捧着玉玺来到刘协身边，小心翼翼的将玉玺递到刘协的面前，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

“大汉天下？”刘协抬起头，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玉玺，伸手将它握入手中，“父皇在世的时候，老师背着我躲过刺客袭杀，自己却险些身死。父皇过世后，皇兄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若非老师，我早已经尸骨无存。皇兄遇刺后，我被袁绍劫持，没有老师，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傀儡木偶。老师教我为人之道，为君之道。如今，我却将老师杀死。恩将仇报，欺师灭祖，猪狗不如的东西，也能统领大汉万民？我不配，不配！这种东西，留之何用！”

刘协猛然抛出手掌中的玉玺。这块让无数人不惜骨肉相残的至尊之物，如今却像是垃圾般被远远丢了出去。然后，飞向梁柱的玉玺，却没有应声而碎，反而悄无声息的落入一只枯瘦手掌中。

“陛下，真愿用此真龙玉玺，换取那陈涛的性命？”

……

一只龟甲，九枚铜钱。

黑纱蒙面的神秘人，在隐秘的暗室之中，盯着桌案上的卜卦之物，秀眉紧紧皱在一起。

“怎么了？”身旁的另一个黑影望着她良久不动的身形，不由出口问道。

神秘人摇摇头，看着桌上的卜卦，又望着桌案中间的一盏孤灯，满是不解的说道：“我已用九龙问天卦，反复算过无数次。此次陈涛必死无疑才对，可为什么他的命灯虽已暗淡无光，但却始终不灭？”

身后那人同样皱着眉头，看着桌案上那只有丁点星火的油灯，舔了舔嘴唇说道：“或许是他身边的将领，用本命真元为他勉强续命吧。”

神秘人摇摇头说道：“那柄匕首上涂抹的乃是南蛮域外奇毒，但凡只要丁点，就能将域外巨兽毒杀。天下间别说是解药，就是延缓之物都没有。赵云等人的真元深厚确实不假，但最多也就能续命一刻罢了，现在陈涛早该回归地府才对！”

“这……”那人迟疑片刻之后说道：“不如在卜上一卦吧。”

神秘人犹豫了下，随即点点头，再次拿起了那九枚铜钱。只见她双手挥舞，在空中画出玄妙的法阵，随即将那九枚铜钱凌空抛出，纷纷落到了桌案上。半空中的阵图徐徐落下，将那九枚铜钱笼罩到了其中。

原本，此刻那九枚铜钱该按着位次，依次停顿下来，组成神秘人所需要的卦象以窥天机。但是，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只见那九枚铜钱，在桌案上旋转不停，竟然没有丝毫停顿下来的迹象，就像是有种奇妙的力量在维持它们的转动。

“这……”神秘人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的目光，“为什么已经无法再窥探到天机？这陈涛难不成已经跳出了五行之外，再不受天机所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