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叔离开了，岑瑟走了进来。

卫绾视线越过岑瑟，看着正在排队的众人，对着他们喊道：“下一个。”

排在前头那人一天，这大夫是在叫他。原本心里还在抱怨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的右边的队伍不排，非要换到左边来。还以为这大夫要与她的友人先叙叙旧的，没想到这诊病还在继续。

排在前头的那个女子有些欣喜，一听到卫绾喊她进去就疾步走了进来，到卫绾的面前坐下了。

岑瑟倒没有怪卫绾有些冷遇他，本来他就是不请自来的，现在又是卫绾在忙的时候，岑瑟只好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是哪里不舒服？”卫绾目光平视着进来的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扎着两条细辫子，五官轮廓清晰，面容姣好，身上穿的是锦布织成的衣服看起来也是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子。

女子眉间乌云密布，满脸尽是愁容，看着卫绾有些忧心地开口：“我是端州一个商贾世家大公子的三姨娘，本来是衣食无忧的应该可以是很开心的，但是我嫁给大公子三年了却始终无所出，看着后面进门的人母凭子贵的，而我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因此我在府中常常被人欺负，却是有口不能言。”

果然是一个商贾家庭里面的女人，还只是其中的一个女人。

岑瑟在一旁听着那个女子的一番阐述以后，也心生感叹，不禁摇头叹气，最是多情是诗人。

“所以，你是来求子的？”卫绾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满是忧心的女子。

那个女子眉头紧皱，似乎在想什么，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恨，对着卫绾点点头：“对，只有这样，我在府中才有地位。”

卫绾没什么表情，又是一个用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的女人，卫绾对她没有好感，在她心中，父母应该是疼爱自己的子女的，爱他们更甚自己的性命，从来就不会将孩子当成是争夺自己名利权力的工具。

可是，医者的本分就是治病，既然有病那就要治，不管医者自己的各人喜恶。

“将手伸出来吧。”卫绾让那个女子将她的手伸出来。

那个女子一听，赶紧将自己的两只手伸到卫绾面前。

卫绾瞧了一眼，有些没了耐性：“妇人，我要诊脉，你伸出右手就好，把右手平放在桌面上。”

那个女子楞了一下，赶紧将左手收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要看我的手。”

卫绾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那个女子的手很白嫩很纤细，是一双好手，平日里应该也不用做什么粗重的事情。

卫绾没再说什么，左手轻轻撩着右手手腕处的袖子，而右手则是伸到了那个女子右手的脉搏跳动之处，然后在脉搏跳动的地方停了下来，感受着那个女子脉搏的轻重缓急。

卫绾把完脉后，轻轻地开口：“敢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那个女子的神色有些闪躲，不知道卫绾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情，难以启齿也是正常。”卫绾见那个女子犹豫半天也没说出来，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这个女子从前是在风尘之地风月场所里面做姑娘的，应该是商贾家的大公子看上了她，她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就从良了。

那个女子犹豫了半天后，终于说了出来：“我是在那种地方做过，但是那也是生计所迫，父亲当年欠下了几百两白银的赌债，债主找上门没有办法就把我和娘卖给别人了。刚好端州那边杏花楼的老鸨出来寻觅新人，就将我买了下来，然后……”

卫绾脸色不变，并没有因为她从前在那种地方带过就看不起她。反倒是在一旁听着的岑瑟脸上有些不自在，偷偷瞄了一眼卫绾，见卫绾从容淡定，脸色竟然一点都没变，心中觉得很是诧异。

“嗯，你在杏花楼的时候，可是吃过堕胎药？”卫绾问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出现了一丝绯红：“杏花楼里都是那种事，有些客人忍不住，自然，自然……”

“喝过几次？”卫绾自然知道那个女子口中的“自然”是什么意思，也没去非要追问得那么清楚明白。

那个女子回想着，最后叹了一口气：“记不得了，只是那时候一有，老鸨就给我们煮药，说是有了就不能接客了，必须弄掉。”

卫绾把脉的时候就已经探查了那个女子的身体状况了，她现在的身体因为喝多了堕胎药，怕是难以再有孩子了。

“堕胎药里有红花，每喝一副堕胎药，对身体的伤害就多一份，没有孩子的几率就大一分，你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你自己喝了多少了，我对你这个病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卫绾根据那女子的身体情况对她如实说着。

那个女子听了后，像是晴天霹雳，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无，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眼神很空洞，像是掉进了绝望了漩涡之中无法自拔。她不知道怎么的，离开了椅子，跌坐在地上，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

那个女子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从沉重的打击中醒过神来，她爬到卫绾的身边，双手抓着卫绾的衣服，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大夫，大夫，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一定要有孩子，我不能没有孩子的，大夫，求你了。”

岑瑟看到那个女子这般失仪，将女子的手从卫绾的衣服上掰开，扶了起来。

“夫人，这事因果循环啊，大夫也说了，你是喝太多的堕胎药了。”岑瑟扶起了那个女子，只是那个女子浑身没力，只要岑瑟放手，定又再一次瘫倒在地。

卫绾看着那个女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满是让人心疼，想来她也挺可怜的：“我没说完全没得治，只是这把握我也说不准。”

那个女子听了卫绾的话，眼中的希望又再次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