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对于每个人来说，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这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何以在苏煦眼中，竟然就成了可喜可贺的？

“是的，活着，本身就已经足够美好了，能够活下来，我已知足。”

苏煦缓缓起身，踱步走到庭院的正中央，昂首凝望着上方如洗的青空，沉声言道：“因此，上苍安排给我的任务，我自当全力以赴。那些爱我的人，珍惜我的人，善待我的人，尊重我的人，理解我的人……为了维护他们，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化身为穷凶极恶的鬼神，永堕修罗炼狱。”

陈驰神色微凛，他双目微微眯起，不由自主也抬头望向了浩瀚无际的蓝天白云，只因在方才那一刻，陈驰于恍惚之间，仿佛瞟见了一道银白色的雷光于天际横空出世，横亘南北，划破层云。

在仔细正视之后，天空，却依旧是原来的天空。

什么都不曾改变过，除了……陈驰自己的心态。

“原来如此……后生可畏啊。”

陈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慢悠悠道：“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选择出国寻求发展？算了……不提也罢。你们这些年轻人，心真大呀，竟然有心气与门阀权贵一争其锋锐……”

“其实我的心并不大，如阁下方才所言，我只是摊上了，没办法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苏煦平淡一笑。

“那我换个说法——狂妄自大，勇气可嘉。”

陈驰轻声道：“这方面，何悠倒是有点像你。”

“说起这个，我之前想问忘了问来着……对于天之骄子，我有这样一个理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苏煦忽然问道：“就算何悠翻车了，他也不至于沦为鼠辈们的背锅侠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指的是成年的骆驼啊……”

陈驰缓缓摇头道：“换做是骆驼的幼崽，早早夭折，怎么可能比马大？何悠不止是翻车，而且还翻得太早了……或许也是命运因果使然吧。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以这句话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是个遗憾……”

苏煦微微点头，双眸炯炯有神注视着陈驰，不慌不忙道：“回大陆后，我希望多多结识一些如阁下这样的智者贤人，毕竟一人不足以成大势，势单力薄亦不足以成气候。”

“哈哈哈……我已经过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年龄了……你再怎么热忱的看着我也没用。”

陈驰笑了笑，悠然道：“放心吧，神秘的东方世界，自古不乏俊彦贤达，只要你有伯乐的眼光，就永远不愁找不到千里马。”

“那倒是。”

苏煦走到程实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温和道：“这方面……我没理由不放心。”

程实没有说什么，只是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嘴巴，随时准备吃干抹净甩手告辞。

“若能年轻个十岁，我也很有兴趣回到大陆，亲眼瞧瞧你们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晚辈，是如何的展身手，竞风流。”

陈驰慢慢站起身。

“有机会的。世事难料，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江湖再见。”

苏煦与陈驰握了握手。

午后的阳光和煦怡人，让沿海的凛冽冷风也显得温柔了几分。

散落着斑驳碎叶的青草地上，两名访客离去时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陈驰在原地伫立良久，最后才收回目光，摸了摸下巴，小声嘟哝了一句：“后浪推前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