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徒的傻问题惹得哭笑不得，公无疑幽幽道：“为师不是拼命三郎。不过，为师虽非故意中剑，却是顺水推舟，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杀人古楼、血影道和北域暗势力已然联手，目标是《留仙剑序》，至于十七念师加入，倒是令人意外。”

春水即道：“那个脸上有胡蝶绮纹的姐姐提到阮姐姐脸上的桃花绮纹，莫非阮姐姐身带念师天命？”

阮生衣笑道：“小沚，我没有想过当念师。”

春水反驳道：“天命不是你能选的呀。”

皇甫诗扯着春水的衣领一带，“念师早不来晚不来，目的不单纯，桃丫头身上或许也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春水问道：“是什么东西呀？”

皇甫诗瞧了瞧阮生衣脸上的桃花绮纹，微微一笑，“你的桃花怎么来的？天生的吗？”

阮生衣扭头看向尚风悦。

绮纹的来历可参看“楔子”，尚风悦是知道的，看到阮生衣求援的目光，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虽与妖物有关，但其时已有意大师出手，不必担忧。”

皇甫诗道：“妖物跟念师似乎并无关联。”

尚风悦道：“念师以净化人族和妖族相斗产生的戾气为己任，他们或许同样需要强大的力量支撑，尤其是非常时刻。”

皇甫诗为东君府核心人物，自然晓得尚风悦所云“非常时刻”的深意，不再多问，扶公无疑回长生楼。

梅元丰不欲搅扰长生楼里的两人世界，随尚风悦等人押解宋温如离开雷池。

古邳稍作滞留，把阮生衣带到远处，悄声问道：“阮丫头，你的头发怎么变回黑色了？不会是东君那家伙吧？”

阮生衣未料古邳如此八卦，扑哧一笑，摇了摇头，撒了个谎，“你不要瞎猜，这次情况不同以往，变红变黑都让我猝不及防。”

古邳瞄了眼还留在水台上的薄天游，“那小子其实不错。”

阮生衣点点头，“他是不错。古大哥，你也不错。”

“哎，我不能被算进来，走了走了。”古邳连连摆手，转身快步离去。

水台上，还有四个人。

卓仙才和春水住在长生楼，顺变留下保护阮生衣。

薄天游想多陪陪心上人。

雷池映月，夜风拂过，水波粼粼。

剧烈的变动后，安静显得更有魅力。

伫立许久，春水笑道：“姐姐，我明天就要跟卓大哥浪迹天涯了。”

阮生衣有些意外，却是笑了笑，打趣道：“怎么说浪迹天涯？孤男寡女，乍然听到你这么说，人家会以为你们要私奔呢。”

春水一抓卓仙才的手，发觉对方猛地一颤，以为对方是想挣开她，更抓紧了些，公然逗弄未来剑神，“我们就是要私奔，对不对，卓大哥？”

卓仙才冷冷道：“松手。”

“哎呀，这好尴尬啊。”春水坦荡地用力，抓牢了卓仙才的手，“你甩开好了。”

卓仙才不作理会，转跟阮生衣道：“桃姑娘，针对你的势力不止刚才那两拨，这段时间最好听从东君安排。”

阮生衣谢过，淡淡笑道：“卓大哥，冒昧问一句，你婚配没有？”

卓仙才道：“尚未。为何问此？”

春水探头也问：“对啊，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阮生衣笑道：“我心有所属，你可别误会。”

春水不知阮生衣逗她，一脸懵然，“我什么都不知道，误会什么？”

阮生衣道：“卓大哥知道。”

卓仙才挺立如松，只因他浑身僵硬，闻言漠然道：“我知道江湖风云欲起。”

轰隆一声，天际变色。

四人同时一惊，春水嘴快，高呼一声，“是倒悬山方向！”

薄天游既知倒悬山和阮生衣捆绑在一起，生怕倒悬山生变连累阮生衣，神色骤变，“难道是发生了三度崩塌？快走，去看看！”

卓仙才道：“稍安勿躁，谨防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在东君府密室，尚风悦等人正在盘问已苏醒过来的宋温如，无奈后者从头到尾只念着一个字——杀。

尚风悦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敬你意志，现在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若否，我会杀你！”

宋温如没有再念“杀”字，盯着尚风悦，幽深的眼神有了些理智。

尚风悦问道：“你的脸是自己弄的，还是被人害的？”

似乎始料未及，宋温如很明显地皱了皱眉头，忽地一笑，极为凄惨，说道：“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弄的。”

古邳和元七在侧，闻言都皱了皱眉头。他们想，能毁掉别人半边脸，要么是深仇大恨，要么是恶毒无比，都跟可怜搭不上边，然而宋温如却说“可怜”。

尚风悦道：“我想听听其中的曲折。”

宋温如闭上眼睛，尽量掩饰自己的悲伤，“她是很好的女人，可惜我杀了她的父亲。我许她报仇，她便毁了我半边脸，却在我毁容后自觉罪孽深重，抱愧自尽。”

古邳道：“你为此大受刺激，所以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宋温如道：“我从中悟出一个道理，谁都可以死。”

“我操！”元七骂道，“这谁都知道啊，这他娘的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

宋温如射了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

元七愣了一下，忽地嚷道：“你加入杀人古楼，能不杀人？”

宋温如道：“夏虫不可语冰。”

古邳哈哈一笑，嘲讽道：“老七，你还是闭嘴吧。”

尚风悦问道：“你没杀过人？”

宋温如道：“我杀了晓梦的父亲。”

“哈哈。”古邳放肆大笑。

尚风悦聪明一世，眼下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追问道：“此后呢？”

宋温如道：“杀人无数。”

古邳嗤了一声，不无埋怨道：“你到底疯没疯？”

宋温如道：“我悟的道理还有下文，是我加入杀人古楼的原因。”

尚风悦道：“谁都可以死，你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对吗？”

宋温如道：“对极了。”

尚风悦道：“但类似的事有很多，你为何选择杀人的行当？”

宋温如道：“刺激。醉生梦死。”

尚风悦道：“我有更好的药物帮你抑制狂性，跟我混，考虑一下。”

宋温如冷冷道：“我要杀你。”

“你现在杀不了我。”尚风悦淡淡一笑，“我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珍惜。”

宋温如猜不透尚风悦的心思，却也不迟疑，离开东君府，忽见天际异动，急急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