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到底是什么形状呢？

为什么它会喜欢在你绝望的时候，愿意怜悯一些你所期盼的东西？

若是说这个世界是被某种意识所引导，那塔尔希洛觉得应该是受到了它的眷顾。

他将信纸捂在胸口，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眼角带着的泪水，在温和的灯光中透着细微的闪光。

这已经是出来学院多久了呢？

塔尔希洛不记得了，只是在气温逐渐回暖时，他开始有兴趣去刨被积雪压着的嫩草丫。

好像看着它们胆怯地将脑袋从土里冒出来，自己的心情也会跟着明朗一样，丝毫不觉得乏味。

今天他需要和菲比安吉她们出外采购食材以及准备处理屋顶积雪的物品。

这次也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在王都里逛街。

他来到这个是非之地，之前匆忙的来回，让他也没有仔细体会过这些普通的日常。

被菲比和安吉左右拖着小手走在繁忙的人群中，能听见细微的琴声。

王都的街道，宽阔又拥挤，到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在布满阳光的冬天里那么地耀眼。

“面包，鸡蛋，牛肉，土豆...”

菲比拿着卡特琳列出的购物清单，端正着嫩白的小脸一一对比塔尔希洛抱在胸前大纸袋里的东西。

“还有什么？”塔尔希洛挠了挠脸上的疤痕，干燥的空气使他感觉有些瘙痒。

“水果啊水果！”安吉拉着塔尔希洛的手，指向了街角一家店面非常干净的水果店。

塔尔希洛点了点头，紧紧了抱在胸前的大纸袋，就随着两只蹦蹦跳跳的小萝莉的脚步，走向了那家水果店。

走近水果店，探出半边身子往里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蓝发身影。

塔尔希洛愣了愣，就问菲比，“这是那条街来着？”

“东区二十九巷啊。”菲比开心地说着，已经和安吉推开明亮的玻璃门，小跑着进入了店内。

“欢迎光临。”

依旧温柔的声音，从正在整理货架的阿尔冯斯那里传来。

听着那两段轻巧的脚步声，他轻轻侧过脑袋，蓝色的眼眸将两个小女孩的身影捕捉，紧接着被门外少年的身影所吸引，微微愣在了一旁。

塔尔希洛与他视线相接，轻轻地点头打了招呼，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跟在了菲比和安吉的身后。

“哇，种类好齐全啊！”菲比和安吉进入到店内，看到满目琳琅的水果，张开小手在店内四处地跑动。

“明明是冬天，却什么都有，这家店好厉害。”安吉眼睛已经变成了星星眼，像是发现了一个大宝库，“这下就能做水果蛋糕了。”

水果蛋糕，塔尔希洛最喜欢的食物，安吉十分热衷于它制作。

听到这些话，塔尔希洛虽然高兴，但是从刚才开始，阿尔冯斯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

毕竟也是，被人叮嘱了好几遍，自己却没有一次自动过来，这次还是碰巧的，怎么说塔尔希洛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请两位小客人尽情挑选，价格给您们优惠哦。”阿尔冯斯微笑地看着两只小东西，一脸的温柔。

“真的吗？”菲比和安吉在货架中探出小脑袋，不约而同地小声喊着，“太好了！”

塔尔希洛撑着腰，鼻腔轻轻地喷出一丝的热气，将手中的货物放到了一边，走进了店内来到了阿尔冯斯的身边。

“看这样子，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呢。”阿尔冯斯看着在水果货架进行挑选的菲比和安吉，在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轻松。

“都是些坚强又聪明的孩子。”塔尔希洛站在柜台边说。

“比起我们来说，要好很多吧。”阿尔冯斯语气有些怀念。

“嗯...”塔尔希洛想起最近状态稳定下来的塞丽娜，轻声说，“好太多了。”

“怎样？”阿尔冯斯抓过旁边货架上的一个苹果，“要不要也去挑选一下，最近温棚的产量很理想，连南国的水果也有不少哦。”

温棚...

又是一个偏离这个世界的词语。

“你也有那些奇怪的记忆吗？”塔尔希洛问。

他自小所拥有的不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似乎与阿尔冯斯他们也有着关联。

“我们都有啊。”阿尔冯斯笑了笑说，“出生以来就有。”

“为什么？”塔尔希洛不禁问。

这个事情，相比起自己的过去，他有着更深的疑惑。

简直就像自己的体内住着另外一个与这个世界无关的灵魂，可是却又无从发现它来自何处。

阿尔冯斯笑容僵了一下，脸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问，“想知道吗？”

“说吧。”塔尔希洛说，“我想自己就算知道了些什么，也不会吃惊了。”

被这些真相所折磨的夜晚，已经远去了很久，塔尔希洛此时看着两只在水果货架边起伏的小脑袋，已经觉得没有为此去顾虑的必要了。

“想清楚了？”

“嗯。”

稍微接受一下吧，过去的自己。

就像菲比和安吉她们那样，接受自己的过去，并且为此坚强地活下去...

“因为我们不是人类啊...”

阿尔冯斯的回答，却还是让塔尔希洛内心咯噔了一下，眼眸也不禁睁大了起来。

“不是...人类？”

“正确来说，是由人工创造出来的生命。”阿尔冯斯将手中的苹果放到塔尔希洛面前的柜台上轻声说，“就像这人工培育的植物胚胎，再用最适合其成长的温棚进行打理，从而经过数年培育出来的人工生命。”

塔尔希洛傻在了原地，心里就像是停止下来的灵导器，在雪中逐渐冷却。

“我们的灵魂是混杂出来的，所以会拥有部分前者的记忆。”阿尔冯斯继续说，“所以那既不是错觉，也不是出生以来的天赋，而是他人的东西。”

“...”

“怎样？很震惊吗？”阿尔冯斯看着一言不发的塔尔希洛，继续说，“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意接受的，真正的过去。”

塔尔希洛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地将手插进自己的口袋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有点难以接受...”塔尔希洛声音低沉说。

“不过...”接着他微笑着，看向阿尔冯斯认真的脸轻松地说，“和想象的差不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