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淹没他的全身，时隐时现，恍若婴儿的胎息一样柔和。

属于公羊无缺的威压一靠近他，竟全部被化得一干二净。

“天澜道！”

李盘星浑身传来剧痛感，本来身体就没有丝毫的力气支撑住站立的姿态，这股威压笼罩下让他感觉骨头都快碎裂了。

“天澜道！是天澜道！”

公羊无缺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神智显得有些不清楚。

李盘星一屁股坐下来，冷冷的望着绑在石柱上的他。即便此人活过上千年的岁月，但是自己也不会向他低头，从小到大没有一人可以让李盘星磨掉他的风骨。

“可笑，你自己都困在此地不能出去，还想收我为徒，哪怕我拜你为师又如何，你我二人还是要死在这地底下。应星台加上灵冥之域封锁境界，我们离地表不知多少里。现在笑是否太愚蠢了。”

“愚蠢？你居然觉得我愚蠢。若我得到天澜道，这应星台能奈我何？手握重宝却不知晓，愚蠢的人是你这个黄毛小子。”

公羊无缺止住笑声平静的说道。

“正因为不是你拥有这力量，我现在重伤至此，肉体神识皆是极难恢复的重创，别说出去，不死都是难如登天。”

李盘星找了一个石头靠着与之对话着。

公羊无缺没有说话了，李盘星所说的确实是事实。他扫视了一眼，突然眉心绽放出一道白光。

白光冲破阵法，被阵法削弱了绝大部分力量，可还是极为纯粹。

它没入李盘星的体内。那股属于强者的可怕真气，如水充满了每一处血肉筋脉，将所有留在李盘星体内的狂暴力量冲刷干净。

“呲呲呲！”

力量余波从他体内冲出，在周围石面上刻下一些极深的口子，那些正是蒙祸的真气。

“以你的境界与体质，伤愈要两个月左右，但是可惜的是为你排尽这些真气，我散去了你的修为，你现在连煅灵境都不到，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恨我。”

“嗯？”李盘星感受了一下自身体内的情况，真的如他所说，体内残留的力量全都被逼出去了，但是真气微弱的不像是自己，倒是炼体留下的体质依旧和原来一样。

见其没有很大的反应，公羊无缺笑问：“你难道不记恨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散去你的修为吗？”

“既然你想收我做你的弟子，自然不会散去修为损我根本，修为没了都可以重头再来，虽然在外界很少人会选择重头修炼的方式，但我所知的也有一些人，他们稳固了自己的根基，在未来会走的更远。”他回应公羊无缺的问题。

“不错，也算是有点慧根。虽然这地底下没有充足的灵气，但却是极佳打磨根骨的地方，只要你的功力所致，将境界压制着，等出去照样可以从最低的境界瞬间回归灵融境后期。”

“所以，你的意思是准备让我在这里走炼体之道？”

“没错，末古之年后，北山岭炼体一道几乎绝迹，虽然还有些人炼体，但到越后期越难突破，所以这一道渐渐地很少人会去选择。可是谁曾想过，当年真正厉害的炼体大能，叱咤风云，一只手可以举起万丈大山，一副不破肉身经得起天雷引体。”

李盘星一惊，没有想到以前的强者会如此的可怕，可惜现在北山岭武道凋零太过厉害了。

“你所说的末古之年是什么？”

他问道。

公羊无缺顿时没有再说话，许久才道：“上一个时代的最后一年，到时候你自会清楚。”

见其不愿李盘星没有再追问了。他开始问公羊无缺那些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天澜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云起宗的天澜剑，和那句话是何意思？”

“那把剑现在还存在吗？”

“一直存在在云起宗。”

“那就好，”公羊无缺轻吐一口气回答他：“北山岭在那个时代并不叫北山岭，并没有万丈千层的山海围住这个地界，也没有万象海隔开这一片区域。现在的这里比之以前实在是太小太小。以前这里所在的地方叫做十道天，苍天之下有十道，而我们所处的一道，就叫天澜道。当时掌管天澜天的宗门就是天澜宗。如此说，你可清楚？”

“你的意思难道是，天澜宗乃是云起宗的前身？”李盘星将信将疑的回答，他有些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九品宗门的来历会如此可怕，但是眼前人传达给他的就是这个意思。

“没错，天澜宗就是云起宗的前身。在天澜天彻底覆灭之前，我们的帝后一直是十道天的掌管者，那时候的天澜是何等威风，可惜啊可惜，最后正是因为天澜太过于瞩目，也导致了后来的覆灭。现在留下来的东西，也唯有那把剑了。”公羊无缺叹道。

李盘星问：“帝后是不是天玑？”

他曾经见到的那个图，一个女子高高在上，俯视众生，风华绝代。若没有猜错，兴许那个人就是其口中所述的天玑。

“她是天澜宗古往今来最惊才绝艳的女子，古史上第一个女帝，夜后凌天玑。天澜天因她兴盛，也因她覆灭。多少年，没有一个人所登临的帝位，被一个柔弱女子坐上，那一日成帝，直接改变了天下的格局。”

“帝位，那该是什么样的境界？”李盘星心驰神往。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年以来北山岭已经很久没有诞生过天星位的强者了是吧。”

“确实。”

“你可知晓这是为何？”

李盘星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对于天星位以上的境界他都是一片空白。

“这北山岭的天地是残破的，天地规则并不完整，哪怕天赋多么绝伦都很难突破天星位，你若不走出这里，很难走得很远，再过个几千年，北山岭甚至可能连灵融境都算是强者，多么可悲啊。”

“或许吧，但是一切终有轮回因果，物极必反，你如果还能再活个几千年兴许还能看见这天地被人补全呢？”

公羊无缺无话，他想到了什么东西，最后没说什么，随之看着李盘星。

“小子，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很多真相以后，你一定要记得，这个世间有很多大义要舍弃你至爱的很多东西，哪怕你做了这些大义不会被世人所铭记，但你也要去做完，不然对不起你年轻之时的一腔热血。”

他平静的话，却字字重如千钧落在李盘星心头。

李盘星沉默了很久，付之一笑道：“那些大义还轮不到我一个无名小卒所想，即便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相信，我会和你年轻时候选择是一样的。”

四周平静，一股震撼在这困了千年的人心头出现。

他愣神了，随后哈哈大笑，笑的阵法散发出层层金光。

两人先前的不快完全烟消云散。

“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提着魔血，浇筑我们葬土的英魂，补齐这山河，还他们一个故土。”公羊无缺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说道。

李盘星闭上双眼，开始疗养自己的伤势……

一晃灵冥之域一行过去了。

华岐被云起宗调离了罪城，云烟阁被派去了新的人。

此行除了李盘星众人安好。

左远天在宗主阁思绪很重，一脸愁容。

华岐站在他的身后，此时他已经恢复到真实境界，借助着灵冥之域里面的造化，他于回来时的那一日突破到了渡空境。

“可惜啊，死了一个前程似锦的天才，早知晓我就不让他去了。”

华岐也是颇为后悔：“如果我知晓他是打败了风息剑，哪怕豁上我这老命也要去救他。”

左远天怔怔看着窗外：“事已如此也无法挽回，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部署好火岚国内的战力，东雷国现在很有可能沦陷了，等到忘川教真正卷土重来，北山岭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注意一下柳叶谷和一元堂，这两个宗门很可能已经暗中归属了忘川教。”

“知晓，不知师祖现在如何？”

“师祖情况依旧很糟，怕是很难度过这多事之秋。还有你先前和我说无缺流云剑的事情，那可能是公羊前辈留在剑中的一缕力量罢了，至于为何，这也不是我们这种境界可以知晓的。”

“现在也只能将所有的赌注压在那把剑上，只要那把剑被拔起，一切局势都可以逆转。”

他苦笑，踱着步离开了这里：“可是谈何容易，如果连叶霖都拔不起，这北山岭没有一个后生可以做到了。”

“兴许吧。”华岐此时竟会想起了了李盘星，不过摇摇头没有再想了。毕竟叶霖的天赋连他见到的时候，都是一叹天道不公，让他生在了北山岭。

在云起宗一处小山峰上，一股股药香腾起化作云烟。

这里是云起宗水飞烟长老的山峰。

在贴近山头坐落着一座精雕细刻的阁楼，阁楼朝东，又落在风水集聚之地。朝可取天地紫气，暮可观天际云霞。灵气充沛蕴养出许多灵药，灵药又散发出一股股药力使灵气更精纯，二者相辅相成，将此地变作云起宗最好的宝地之一。

此时的阁楼窗户中一个女子呆呆的看着外面，神识恍惚，像是失去了灵魂。

“哒哒。”

一阵脚步响起。

她兴奋站起来。

“李……自清。”

见到来者神色回归平静。

李自清对她道：“过一天我们想为盘星办一场悼礼，记得要来。”

她默不说话。

李自清叹气一声，没有多留。

在他走了很远时，水玉昕趴在窗台痛哭，犹如谢落的花朵，失去最动容的颜色。